两人在凡间从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城,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月。
一日白川从梦中惊醒,偏头看到兰泽还躺在身侧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当他想伸手去将人拢过来时,兰泽却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白川不死心地想靠过去,兰泽又掀开罗衾滑了进去,罗衾的边缘抵在了两人之间。
白川微微蹙眉,他觉得这个征兆很不好。对于处理这些不好的征兆,最好的方式就是···他掐指一算,对!冲喜!
但他该怎么跟兰泽提这个事呢?
三百年前,兰泽跟他说办喜事要叫上亲朋好友。如今兰泽当年提及的亲朋好友,白川一个都不敢提。若他贸然提出成婚的事,又难免兰泽会想起当年的事。如若不成婚,他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跟兰泽系上缘绳,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清晨,兰泽刚想起身,却发现白川的弯臂搭在她盖的罗衾上。她刚一动,那臂膀也动了起来,将她捞过去。人却没醒……
这日,兰泽与白川在茶楼听本,正当她听得正入迷时,店小二端着茶水路过竟不小心地泼到白川身上。店小二赶忙在一旁道歉,连掌柜都赶过来了,说什么都要赔礼道歉。
兰泽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平常凡人想近他们身都难,别说发生这等不小心的事。
“若公子不嫌,本店有新的衣裳,还请公子移步更衣。”掌柜说道。
兰泽看白川的白衣染上一片茶渍,担心他穿不惯别的衣服,问道:“要不今日先回去?”其实这点污渍他们只要使个诀就能清理干净,但他们不能当着凡人的面使出来。
白川对着兰泽说:“不必。”然后跟掌柜说,“那就有劳掌柜了。”
而后掌柜就领着白川下去更衣。
“···清风明月两相宜,女貌郎才天下奇。在天愿为比翼鸟,入地愿为连理枝。 ”台上的伶人还在唱着。
没一会白川换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袍出来。兰泽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是兰泽第一次看到白川穿除白色以外的颜色。这颜色让他少了两分清冷,多了一分矜贵。
“如何?”白川问道。
兰泽:“挺好。”
白川嘴角噙着笑,“那就好。”
几人从外涌进来,为首的跟掌柜道明来意,两人拱手作揖了一阵,而后一群人抬着几筐贴合双喜的盖着红布的箩筐进来放下。那个为首的得到掌柜许可后,站到台上,拱手说道:“各位,我乃谢员外的管事,今日我家少爷大婚,员外特请全城人同喜。”说着,他带来的人分别将喜饼送到每一桌上。
台下是一片道喜声。
他继续说道:“各位若是得空也可到宅中喝杯喜酒。”说完就在一片道贺声中领着人出去了。
“哎呦,真是大手笔啊。”
“可不是。”
“也不知是哪家女子这么有福份能嫁到谢家。”
兰泽他们那桌也被分到了,三块喜饼精巧地叠放在碟中,“想不到凡间成婚这么热闹。”竟然设宴请全城的人。
白川拿起一块,掰开一半尝了尝,“不错。”又将手中的另一半递给她。白川平日只有陪她用膳时会吃一点,看到他主动拿起东西吃还是第一次。
兰泽接过,在那酥皮包裹的馅上咬了一口,“嗯,甜。”是她喜欢的糖馅的。
兰泽吃完一块,伸手朝桌上想拿第二块,却被白川截住。
兰泽不解地看着他,只见白川将剩下的两块收好,说道:“去那宅中讨杯杯喜酒喝如何。”
兰泽觉得白川今日的兴致格外高,也就依着他,“好啊。”
两人一同出了茶楼,兰泽才发现发现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帷和大红喜字灯笼,映着街道一片红光。
街道上来往的人都换成了红衣服,还有人从阁楼上将花瓣撒下来,简直比年节还热闹。
刚好两人都穿着红色,走在其中也就没这么突兀。
白川藏在衣袖下的手凝出一道诀,半空突然起了一阵回旋风,将花篮中的花瓣都卷了起来,下起了一阵花雨。
白川牵起手兰泽的手,慢慢地穿梭在这花雨中。
“好美。”兰泽感慨道。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街道上只剩他们两人和这漫天花雨。
兰泽环顾了四周又看向白川,“这…”
忽然整条街道都安静下来,连花瓣也停在半空。白川开口道:“兰儿,可愿嫁予我?”
白川活这么多年,头一回尝到紧张的滋味,感觉心一直被悬着。
兰泽望着他灼灼地目光,哪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什么听本、不小心、喜饼都是他安排好的。他怕提起以前的事,他小心翼翼,他惴惴不安,怕找不到她,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她举起他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一根红绳系在两人的手腕上,“我愿意。”
白川目光闪动,又惊又喜,兰泽竟自己给他们系上了缘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尘灵躲在一旁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随着花雨落下,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才敢拿开手。只是街道上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诶?又跑去哪了……”尘灵抱怨道。
白川与兰泽一同跪下,“天地为鉴,我同兰儿今日合卺,缘绳系定,缔结良缘,白首永偕。”
两人一同磕了三个响头。洁白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缘绳发出暗红的幽光。
礼毕。白川牵着兰泽坐在船头,船的周身被大片碧绿的荷叶包围着,空气中弥漫着荷花清淡的幽香。
“师父,这是哪?”兰泽问道。眨眼间,白川就带她来到了这。
“瑶池。还有…”白川侧头在她耳边说道,“兰儿该喊夫君了。”
“夫君…”兰泽垂着头声若如蚊地喊了一声。
但还是被白川捕捉到,“诶。”
………
自几人无心间定下了瑶池之约之后,霍桐每年临近夏至都会命人提前将宅院收拾干净,以备客友来访,只是盼着的人再也没出现过。后来每年夏至的瑶池一聚成了霍桐一家的传统,一直延续了下来。
玄墨在仙岛闭关修炼,直到三百年后才飞升成神才离开了仙岛。期间兰泽再也没来过。
他离开仙岛后来到了洛城,这里栽着一棵近七百年的银杏树。他从银杏树下挖出了一个金色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翠绿的玉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