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生做官之后,渐渐开始嗜酒。余小芸不懂这些,不敢多言,只能偶尔规劝一二。
罗元生有次喝醉了对她说道:“你知道我堂堂一个状元,为何会被分到这贫瘠之地吗?”
说着又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因为他们问我家父是何人,家中可有妻妾,我都一一答了啊……”
余小芸虽然听不明白,但罗元生每次说的她都会安静地听完。
罗元生似乎特别不喜进京述职,每次从京回来都要大醉一场:“他们凭什么嘲我,他们才高不过我,不过多了几颗臭铜烂铁,什么狗屁文章也敢卖弄,都是粗鄙小人…”
后来日子突然好了一些,罗元生喝酒也少了,府里填了几个做粗活的杂役,他不再让余小芸做秀活,偶尔会送余小芸一些胭脂水粉和首饰让她装扮装扮。
但余小芸闲不住,又不敢当面忤逆丈夫,之能做了藏起来让下人帮她拿出去偷偷卖了换钱。被婆婆发现后又开始嫌她没有状元夫人的样。被婆婆斥责后她也不敢再做,之能尽心侍奉。
后来边境又开始打仗,这次的仗打了数月,最后还是京城派将军带着兵马过来才打了胜仗。
余小芸在家里一直担惊受怕,好在后来有惊无险。
那晚罗元生又喝了好多酒,他许久未饮酒了,那天他似乎特别伤心抓着余小芸的肩膀痛斥道:“他说我失了文人风骨,他知道什么!他知道我在朝中举目无亲步步为艰苦熬吗?我也是人,我也想给家里体面,想要他们过得好点,带他们离开这苦寒之地……”
说道最后抱着余小芸呜呜地哭了起来。余小芸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相公,小芸不觉得苦,我们这样也过得很好…”
兰泽感慨道:“这真是贤妻啊。”
余小芸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天婆婆周氏将她喊到偏厅。
余小芸急忙从厨房赶了过来,又拍了拍身上的灰站好,小声地喊了一声:“娘。”手指轻扯衣袖地动作可以看出她的紧张。
“嗯。”周氏看着灰头土脸的样子,眼中闪过 一丝嫌弃。
她坐在高堂上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口说道:“当日你大伯母来我家说亲时,说你为人勤恳、老实忠厚,女红做得也是一等一的好,我信得过她的为人才答应了这婚事。生儿为人敦厚又孝敬父母才与你成了亲 ···”
余小芸不明白婆婆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只是低着头小心听着。
“生儿平日待你也不薄,胭脂首饰也没少给你添置···可你看看你如今哪有个官家老爷大夫人的样子?!如今还是我管家,要是以后将这一大家子的事交由你,你如何能打理?”周氏越说语速越快。
余小芸听到这赶紧下跪,“娘,小芸知错了。”
周氏训斥道:“知错知错,你哪次不是知错,何时改过了?!”
“娘···”余小芸双眼含泪委屈道。
周氏靠在椅子上,下巴也抬高了一些,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余小芸:“我记得你嫁入我罗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叮嘱过你万事都以我儿仕途为重。”
“小芸一定尽心侍奉···”余小芸赶紧表态。
婆婆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断。
“生儿原本在京中有更好的仕途,可当时就是因为你···”周氏说到这忍不住后悔。又继续说道:“最后才被分配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凉州来,如今他与你恩爱多年也算成全了你,至此之后你们就散了吧。”而后周氏将一纸休书扔在她面前。
余小芸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今早明明伺候好了丈夫穿衣,侍奉了公婆喝茶,也好好照顾麟儿,一切如常,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虽然婆婆平日对她是有些苛刻,但她从未回过嘴。她一直恪守本分,如今孩子也生了,日子眼看着也好了起来,为何她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呢。
周氏的声音又再次从她头顶响起,就像命运的诅咒一般,“生儿会派人将你送回去,我们二老应该是不会回去了,生儿心软会就准你住我们以前的老房子。”
余小芸赶紧爬过去,抓着婆婆的下摆,苦苦哀求道:“娘,小芸知错,您说的小芸一定改,小芸一定听您的话,求你,求求你不要赶小芸走。”
她就算在愚钝也知道休妻意味着什么。
周氏狠心甩开她的手,“你求我也没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压根不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然后起身走了。
兰泽叹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