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放亮了。
周围的农舍里又响起了阵阵公鸡打鸣的声音。
仿佛昨晚的血腥杀戮并没有惊吓到这群勤劳的报时工。
经过昨晚在庄内的一番搜捕,确实没有发现左寒蝉的身影,看来这老小子确实是逃出去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左寒蝉还灵便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山里与外围放哨的官兵见上面了。
而此刻,庄子里大部分的粮食、财物也都已经装车,剩下装不下的则由三百余人大包小包的背着。
虽然沉重,但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大家脸上都一片喜气洋洋。
刘仁此时也是鸟枪换炮,也不用步行赶路了,骑在一匹壮硕的驮马上,慢慢趋行到庄门前,高声向众人喊道:“咱们带着粮食回家!等回到家,让咱们的妻儿也吃上一顿好的!”
轰的一声,刘仁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这帮土匪的激情,纷纷叫好响应,大家干劲,纷纷追随着刘仁,踏上返回山寨之路。
就在刘仁领着大队人马兴高采烈的返程时,大山里的朱大刀此刻累的像死狗一样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往常被朱大刀当作标志性武器扛在肩膀上的的九环大刀此刻也被随手扔在一旁,刀头甚至插在旁边的一个泥水坑里。
“大当家,咱们该走了,官兵又追上来了。”张子彪凑了上来,同样喘着粗气劝着朱大刀。
“妈的,这帮子官兵是疯了?已经追了一整晚了,他们就不歇息一会吗?那个姓石的守备这么催动手底下的士兵就不怕哗变?”
“报!大当家,后面的兄弟们报信,已经看到官兵的先头部队了!”一个土匪小喽啰突然冲到了朱大刀面前禀报。
刚刚还累的要命的朱大刀撑着他的九环大刀嗷的一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子彪,招呼兄弟们赶紧起来跑,千万不能让官兵咬住了!”
“是!”
张子彪转身而去招呼着土匪们赶紧撒丫子跑路。
朱大刀一个人拄着大刀一瘸一拐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边走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小皇帝拿下左家庄没有,可千万不能失败了,要是失败了,老子不眠不休的在大山里跑的这两天可不白跑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朱大刀仅有两三里的一个七拐八绕的山路上,正有三四个顶着黑眼圈的军官听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头子控诉:“石大人啊!请你救救我左家庄啊!那天杀的土匪已经打破了我左家庄,正在里面杀人劫掠!现在咱们大军杀回去兴许我们左家庄还有救啊!”
被称为石大人的人正是此时蹲在担架前的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瘦军官,这名军官年岁倒也不大,看上去仅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在这个承平已久少有军功的年代,二十八九岁就能当上一地守备,显然是有不小的家族背景。
但这个家族背景不小的石守备此刻却根本不敢轻视眼前这个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的老头子,无他,仅仅因为他的背景更硬!这左家家主的大儿子可是在京城当大官的!比他们这小小的地方家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在静静听完左寒蝉的控诉后,石守备一脸凝重,旁边一个级别稍低的军官向着石守备行了个礼,说道:“大人,前方哨探已经追上大泽山的土匪了,离我们不远,此时大军压上,可建全功!”
听到身边军官的催促,石守备不置可否的转头问道左寒蝉:“左老家主真不是在欺瞒本官?这大泽山的土匪就在前方,我马上就要拿下他们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左家庄?”
“哎呦,我的大人!”左寒蝉哭哭啼啼:“哪是什么大泽山土匪啊,领头的是黑水寨的张加丁!这大泽山和黑水寨早就串通好了!一伙在山里吸引你的注意力,另一伙去打我的左家庄啊!对了!听说刘家村那个称帝的疯子也在里面!”
石守备听闻面色大惊。左寒蝉作为一个没有官职的地主或许不知详情,但石守备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多日前,庆安县令李正德就向他通报,这个自称伪汉皇帝的刘仁已经上了大泽山,眼前又和黑水寨一起出现在左家庄,显然是又把黑水寨收服了!
石守备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手段!一个小小的地主家的小子,之前一直名不见经传,没想到一朝声名鹊起,竟然连续兼并大泽山、黑水寨两个积年匪寨,还做下了在官兵眼皮子底下抢劫左家庄这等大事!
自今日起,这刘仁的凶狠匪声必然传遍庆安县,成为庆安第一大寇!
无论是否来不来得及,这左家庄必须要去救,哪怕只是做个姿态也好,否则左家在京城做高官的大儿子参自己一本,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甘的抬起头,远远望着朱大刀的方向,石守备低沉的吩咐左右:“传令,鸣金收兵!全军转向左家庄!”
大泽山寨之中,作为文官留守的贾文才、孙德华也是焦急的等待外界的消息,不知此次攻打左家庄是否顺利。
前一天朱大刀带着官兵在山里绕弯好歹还能派人回来报个平安,但从昨晚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官军追上,至于刘仁攻打左家庄的人马更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早饭、午饭、晚饭俩人都没吃,焦急的在寨子里踱着步,苦等消息的贾文才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左家庄亲眼看看刘仁怎么样了。
对于老贾来说,刘家就是他人生下半部分的精神寄托,只有扶住刘仁坐上这天下的皇帝,才能实现他自己做了半辈子的美梦:成为一名青史留名、匡扶社稷堪比诸葛亮一般的丞相。
万一刘仁出师未捷,死在左家庄,嘶贾文才吸了口冷气,随后溜达的脚步更急了。
就在此时,寨子里突然传出来阵阵欢呼声。
怎么了?难道出山的人马回来了?
贾文才欣喜若狂,拉起孙德华,飞快的跑出屋子,冲着山寨大门奔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