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周香秀是怎么说服程夫人的，程夫人到底点了头，答应让两个孩子先见一面。毕竟她疼爱程茵，虽则娘家兄嫂对程茵十分好，但她也希望程茵能遇到心中喜欢的人，恩爱一生。
这件事情，许芯言没有掺和，她休息两天便忙着别的事情。与医馆不同，织造厂开办虽然有程家的支持，什么事情也都是要亲力亲为的。
虽打算选在京郊，但大片的庄子赁下来，绝对不便宜，对于如今的许家来说，压力就太大了些。
大刘将记录好的画册递给许芯言：“这几处少爷与我一起去看过，都是不错。但赁钱实在是……赁钱是一年交付，这么算下来，我们手中的银钱恐怕都有些不够。”
毕竟入京才半年，小观园的收益并不算可观，医馆又不挣钱。而且许芯言同期在京郊又开办了四家医馆，手头银钱压力太大了。
许芯言揉揉眉心，京城许家的商铺目前还不能自给自足，若要赁下那么大的庄子，只怕是临河州衢州和凉西州，两年内的营收都得供养京城这边。
她虽然认为自己有能力，可生意这样的事情，好多风险无法预估。现在的许家，没必要破釜沉舟。
“二小姐，我的想法是，不如先将织造厂放一放，把医馆开办好了，再开织造厂？毕竟如今京城已经有几处织造厂了。”
许芯言问：“京城其他人家的织造厂，都调查过吗？”
“调查过，除了程家织造厂之外，最大的是万家的。不过程家织造厂除了供应皇室之外，量并不大。反倒是万家织造厂，是京城最大的织造厂，市面上供给给贵人的布匹衣料，除了江南与蜀地的，几乎都是万家来的。”
也就是程家主要是渠道商，去蜀地江南收布匹衣料，自产的并不多。万家的盘子则十分大，也算是许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也因此，大刘觉得许家没必要插上一脚。
许芯言摇摇头：“没事，万家走高端路线，我们则走平民路线。我说过，要让寻常百姓都能穿上好衣服。”
除此之外，许芯言还让人往北疆那边去寻棉花了。棉花能大量种植，比蚕丝便宜方便，丝绸批量再大，工艺在那儿，价钱压不了太低，棉花则不一样。
见许芯言坚持，大刘只好作罢，便在几家选好的地方圈出最便宜的那家：“赁下这里，地方略略偏了些，可能二小姐想日日过去看却也不方便，别的不方便，却是没有的。”
许芯言看了眼，如果是好天气乘坐马车，便要半日的功夫才能到，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这里的确有些不方便。
可要说价钱多便宜，似乎也没有。
如此，许芯言揉揉眉心，颇有些头疼。从小到大，许明都爱说她攒不下来钱，说的倒是实话。若真的开办织造厂，光是赁钱，就要掏空许家了。
除非，这赁钱至少减少一半！
许芯言抬起头，目光透着欣喜，看向大刘说：“刘叔，我有地。”
“什么？”
许芯言展眉笑起来：“刘叔忘了？我有食邑呢。五十户虽然不多，但那边都是我的。那地方与你看上的这里差不多，如果我去那里，会不会方便很多？”
大刘也才想起来，许芯言是乡君，皇上划了一整个村子给她。地方偏远靠近大山，而且每年能收上来的东西其实少得可怜，他们都不太在意。
现在想想，那儿倒是最好的地方。去那儿开办织造厂，不需要赁钱，只需要修建厂区，采买所需的东西。
如此，那村子倒解了许芯言的燃眉之急。
事不宜迟，大刘与许芯言立刻去了一趟，是个穷乡僻壤，若不是亲眼见着，许芯言根本想象不到，京郊竟然也有与从前的平顶村一样偏僻穷困的地方。
因知道是乡君来了，村长集合全村的帮助，搬来桌椅，还有干净的热水——并没有茶。
许芯言不是计较的人，坐下与村长说话，问了村里目前的情况。
“咱们村子穷，靠天吃饭，今年是丰年，肯定能吃饱饭。”
村长不善言辞，生怕惹了乡君不喜，半晌挤出这么一句，是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面前的乡君。
许芯言大致了解了，这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是一辈子没离开过的，去过最远地方的，也就是几个年轻男人，去往二十里路之外另一座富有些的村庄。
那儿能买卖东西。
而村里人除了田地里的收成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营生，除了看着自家的田地，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这里离得京城也远，当晚回不去。许芯言一行人都住在村长家里，村长家是村子里最好的地方，但也是破旧的茅草屋，许芯言甚至怀疑，大点的风来了，这房子就扛不住的。
勉强歇了一晚上，许芯言要走。
大刘则小声说着：“二小姐，我觉得这里不行，太远太穷了，而且如若招募女工……这儿的人都是没做过的啊。”
“当初我们在长岭县开办织造厂的时候，可有招募到熟练的女工？”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那便当做是往日。”许芯言斩钉截铁，“这是我的地方，之前没来过，不然我也没想过，在我许芯言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个贫苦的百姓。所以刘叔，我确定了，新织造厂一定要定在这里。”
待得准备上马车了，却见村里人基本上全都围过来，有好奇的幼童想过来，立刻被家中长辈拉开。村长则犹豫着，被人催促着过来。
“乡君，您难得来一趟，也没什么好东西，乡亲们备了些新鲜的菜蔬等……”
许芯言回望过去，果真见着许多村人脚边都放着竹筐或者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想来就是他们今日晨起，赶着去田地里挖的。
明明他们自己都穿得破烂不堪，脚上的草鞋破了，沾着新鲜的泥。
许芯言眼睛一热，他们贫穷，但也是最朴实的人。
“太好了，我昨日看的时候就发现了，田地里的菜蔬什么的，水灵得很，肯定很好吃。刘叔，你赶紧让人收拾好了，一起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