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通判大人下令,许氏医馆的案子很快就审理结束,许大庆等人也被送回来。
周秀香与大姐早早的烧好了水,里头放了艾草等物。等许光耀用柳树枝在每个人身上抽打一番,才让他们进门洗沐。
又置办了两桌菜食,今日不论东家大夫药童,全都上桌一起用食。
足足被关十日,这十日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许大庆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许久,他只讷讷说了声:“你们辛苦了。”
最辛苦的大概是小言了。许大庆伸手将鸭腿夹到许芯言碗中:“小言瘦了,多吃一点。”
其他人七嘴八舌,将案子的事情说出来。
“没想到赵大夫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坑害我们。”
“是啊,他医术高出自赵家,我们谁也想不到,他竟然那么早,就开始故意作假。”
“这次得亏是通判大人,不然我们就都要被抓,这辈子与行医无缘了。”
若是被判刑,鞭笞或者流放,不管是什么,大夫都不能再行医了。
许光耀长叹一声,看着许大庆道:“我们原本以为,别人无事,大哥多少是要被判的,如今人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事情是赵大夫做的,但是许大庆的确签了好几个字,还按了印。之前也是因此,才断定许大庆为主谋。所以大家都认为,即便案子清楚了,许大庆也逃不掉。
“本来是的,我都做好准备,让主事他们先回来,至于我……恐怕杖刑逃不脱。但没想到通判大人命人比对我的字迹之后,还叫人来拷问我认识的字,发现我识字不多之后,便将我放了。”
说起来,许大庆也是一阵后怕,他腿有伤不能疾走,若是再被打几板子,怕是能正常行走都难了。
“通判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
吃了饭,周香秀让大家都去歇着,许氏医馆关门这么多天,是要选个好日子再开门才是。开门鞭炮什么的,也要去准备起来了。
也就是这一日,许家来了客人,是赵家家主,还有长岭县的赵大夫,带着两位少爷过来拜访。他们带了厚礼,面上全都是歉疚。
“许老板,实在是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右照竟与温家合谋坑害你们,实在对不住啊。”
赵家家主并不在临河州,只是在临河州附近的县城之中。因着各自忙碌,许家赵家平日来往并不算多。这次大概是听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
既然已经无事,许大庆也不是计较之人,自是说着无事,不肯受这样的厚礼。
赵大夫则四处打量,见着许明与许芯言站在一旁,连忙过来小声问:“小岭呢?”
提到段岭,许明脸色就不太好。许芯言则乖乖回答:“段岭回去了,不在我们家了。”
赵大夫听到这里,十分失望。他虽知道段岭从前是编了身世来骗他,也并不会医术,但他一直很喜欢段岭那个聪明的孩子。
现在竟然不在这里了。
许明不想说段岭,便岔开话题与赵大夫抱怨:“赵伯伯,你那个弟弟实在太过分了,我们许家这次可差点就不保了啊。”
赵大夫亦是歉疚,但还是叹一口气,与他二人解释:“我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我那堂弟,其实也不是亲生的,是我堂叔堂婶收留的孩子,这次得了信,我大哥派人查过,原来堂弟早就寻到了亲生的爹娘,还供养那边呢,而那边与温家远亲有关,这才搭上线的。”
这话若是放到明面上说,那就是像给赵家洗脱罪名一般,所以当着许大庆等人,赵家家主也不会去说。赵大夫心中有愧,才会对许明和许芯言两个孩子解释。
“赵大夫他不是赵家人啊?”
“是啊,我大哥他们都知道。但因右照很小的时候就在堂叔家长大,聪明能干,也没有谁不拿他当赵家人。”
越是这样,当得知他的心竟然在生父生母那边的时候,赵家人才会格外难受。尤其是他的养父母,本来就没有儿女,只得这一个养子,可谓是掏心掏肺,最终落得这个结局。
据说赵父的头发一下子就全白了,而赵母也重病一场。
这是后来许芯言打听到的消息,她也很是唏嘘,但并没有做什么。怎么说赵大夫也是赵家人,做出这种伤害许家的事情,许家不怪罪赵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赵家送过来的那些药童,许氏医馆也结算了银钱,给送回去了。
许亮问了句:“那些小哥哥都懂事,也没有与赵大夫同流合污,为何也不留着?”
“性子太好,不是什么好事情。”许芯言解释,“从前我便是太好性子了,才让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到头上。正好借这件事,也让旁人看看,我们许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许家给的工钱高,每个月还有休息的时日,招工并不困难。反倒是赵家那些小药童,受赵家的影响,出去做学徒都难。听闻赵家已经有好几个在别的东家手下干活的大夫,被人给退了回来。
许亮听着有些心疼:“但是我们不是没事吗?何况圣人不是说,以德报怨吗?”
许芯言点点他的鼻子笑道:“一看你就是学问不扎实,圣人是这么说的吗?圣人说的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嗯?”许亮惊讶的看着她,“是这样吗?”
倒是许光耀看过来,打量许芯言片刻,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大夫构陷罪名,流放五百里三年。算是比较严重的处罚了,不对最受打击的不是这个,而是赵家家主见着许家将药童送回来,临河州与下面的县城,也都将赵家行医的大夫给辞退了,家主立刻让族中出面,将赵大夫赶出族中。
为了防止被人说是落井下石,赵家特意让人将赵大夫做的事情宣扬出去,尤其是他不孝养父母,而一味的顺从亲生父母的事情。
养恩生恩的事情且不论,单说赵大夫为了生父母,不顾养父母的情况,赵家与他断了关系,就没什么可以诟病的——他落难了?这不是有生父母吗,总不能得了好的时候只想着亲生的,遇着事情,便要麻烦养他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