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市到西市，要么乘船要么绕一大圈从桥上走。船只可以包船比较贵，也可以等定时发的船，会更便宜。但许芯言不赶时间，也打算多在集市上逛逛，就没有乘船，打算绕着城南大桥过去。
马车离开街市，没一会儿就见着一座书院。这是临河书院，临河州的官学，整个临河州城池加上八个县城一共二十余万人口，中了秀才就能来这里入学。听说临河州还有旁的私塾，但是夫子们的束脩贵得很，官学反倒是最便宜的。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马车行得慢，许明掀开车帘一眨不眨的看着书院：“他就是在这里念书？”
这个他，当然是平顶村的骄傲许光耀了。
这时候的人，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崇拜，许明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大房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缘故。
即便现在两家没有往来，但想起书生气浓厚，说话很有深度与文采的许光耀，许明还是非常崇拜的。
“小言，小亮若是中了秀才，也可以在这里来读书了。”许明憧憬着，“而且，我看到那边有临河学堂，咱们把小亮送到这里来吧，这儿离得临河书院近，小亮接触得多，一准能考上秀才。”
“但是这里离素食堂太远了，每日过来上课，乘坐马车都要半个时辰，若是遇着天气不好，更麻烦。”
许明挠挠头：“可素食堂在玉屏山脚，本来就不在城内，那附近又没有学堂。”
学堂的事情，许芯言一早就调查过，不以为意的点头：“我知道，离得素食堂最近的学堂在城北，也有小半时辰的路程，不方便。”
“那怎么办？”许明皱着眉想了许久，“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专门请了夫子过去教，不如，咱们也给小亮请一个？”
许家如今算是有钱，但乡下的卫生所运营需要钱，而且许芯言在不停的扩张生意，又要预防生意突然发生变故，于是能周转的银钱，其实并不多。
“你可知，现在请西席是什么价钱？住家的西席，稍微有名气些的，一年五十两起。逢年过节的节礼什么，都不能少，加上笔墨纸砚书本的开销，一年算下来，一百两都未必能打住。”
“这么……贵啊？”
许芯言没有再说，她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原来学习这么贵，那里的书便宜，普通的书本甚至可以去图书馆免费借阅。但是这儿不一样，书本是精贵东西，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
一本手抄的三字经，最便宜的时候，都要二钱银子，好一点的书册全都是几两起步。
读书，真的是个费钱的事情，所以像是许家那样，穷得很却还要拼全家之力，供养一个书生的情况，是少之又少。
许芯言道：“等明年我们搬到城内来，再安排他入学的事情。不过，我让他去学堂好好读书，并没有打算叫他走科考那条路。”
“为什么！”
虽然那日许芯言也说了，但许亮只觉得是托词，先将小亮骗过去好生上学，才是正经的。到时候头悬梁锥刺股，用心读书参加科考，考了个秀才，一切就都好了。
“咱们家现在有点钱，能供养他读书了，为什么要限制他？”
“不限制他。”许芯言笑道，“可是人与人不同，他的确聪慧，却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哥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他？”
许明非常不赞同：“他还小，不知道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他好。”
“如此，就更不能让他对上学这件事情厌烦。倒不如平静待之，他学得多见得多，慢慢的就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他那么贪玩。”
“贪玩是人的天性，哥哥，便是你，忙碌之余放松的时候，不也想玩耍吗？你尚且控制不了，何况他那样小。我们要约束，但不能约束得太过了。”
这番话，倒是让许明沉默下来。不得不说，妹妹虽年幼，想法却比他好得多。
“可是，小亮不走科举这条路，将来要如何？与我们一起，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我瞧着，他对钱和账也都不喜欢啊。”
许明最担忧的就是这个，他们是苦过来的，知道金钱的重要性，盘账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辛苦，瞧着账面上的金钱越来越多，他反倒越来越开心。
但这种开心，许亮是没有的。他听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很容易被带坏，到时候成了只知道享乐的那什么……什么……子弟。
许芯言认真的说：“言传身教，教养孩子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平日讲道理可以，但立身为正，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不会养歪。”
听了这话，许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算是彻底接受了许亮不参加科考这件事。
整个许家最执拗的人，是许明。许芯言说服了许明，其他人都会赞同的。
马车到了河西，许芯言倒是惊讶了。河西不仅仅用惨淡两个字来形容，若不看河那边的繁荣，还要以为河西就是个普通的县城呢。
至于西市，也远不如东市的人多。而且看这边百姓的穿着打扮，就能知道，这儿的人没有那边有钱。
逛了一圈，许芯言停在河岸边。虽说河西不如河东，但也因此，弥河岸西比岸东要宽广得多。若是在这里设置叫人歇脚休闲的椅子，倒是赏景的好去处。
西市很短，铺子也不算密集。百姓们平常缺点什么小东西来这里买，可若不那么紧急的，只要不是太穷的人家，基本上都会去东市那边买。
其实并不方便。
许芯言很快，就选定了西市最南边的地方，大一片空地，另加上两户人家的宅院。不过算下来，买地修建屋舍的银钱，肯定是超过五百两了。
今日只是来看，他们是孩子，若是当面去谈，人家也不相信，还是要回去喊许大庆与刘叔过来。
许明回家就与许大庆抱怨：“爹，妹妹好大的胃口，她看上那么大一块地，还在河西人不多的地方，要在那儿建小观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