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和二婶的撒泼打滚,祖父与二叔三叔的作壁上观,最终许大庆妥协了,表示不要钱,只想带着大房一家子走。
族长气沉沉的看着祖父,许久才说:“就这样吧,明日一早开宗祠,将大庆一家分出去单过。但是在走之前,你们需得将宅子收拾利索了,才能让他们过去。”
二婶自是一叠声的答应,便有族中后生拿了笔纸过来,将分家事宜写得清清楚楚,只要许志生与三个儿子,在上面按下手印,这家便算是分完了。
但就在这时候,许大庆冷声道:“我还有个条件。”
许志生皱眉看着长子,还以为儿子是不想分家。当下,他只是冷笑道:“大庆,你如今这副样子,难道真的想要拖累得你三弟考学不成吗?你分出去,目前的日子或许艰难些,但待得你弟弟高中那一日,肯定还会顾念如今的情分,不会不管你的。”
许大庆扫了父亲一眼,目光中露出凄然一笑:“都这般光景,父母想要将我扫地出门,我还有什么二话吗?只是我也为人夫为人父,却不得不为香秀和孩子们考量。父亲,我还有一个要求,既然要分家,我也不争家产什么的,只一点,将来父亲母亲年迈,恐怕得要麻烦二弟三弟,我有心无力,管不了。”
听到这里,许芯言目光却亮了。或许许大庆只是心有不甘,拿了此话算是一点小抗议,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歪打正着,她可不希望将来一切都好的时候,这一群自私自利的疯子巴上来,拿着孝道说事。
“自是如此。”
祖父的话音刚落,二婶眼神一转,搡了搡祖母小声说:“这不行啊婆婆,这还没分家呢,就想着不孝顺,太不应该了。”
还不等祖母说什么,二婶又道,“再说了,大哥是长子,最该孝顺长辈的,就是他了。不如……让大哥将祖母带走,可好?”
二婶嘴里的祖母,自然是许芯言的曾祖母了。那个老人平日很少出来,出来也是凶巴巴的。
但许芯言记得清楚,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二婶拿着破草席要将她扔出去的时候,就是这位凶悍的曾祖母出来说了句,孩子是命里的希望,有一口饭吃,就该养活着。
“对,你不孝顺我们便罢了,得把你祖母给养着。”祖母几乎是脱口而出,抬头看着许大庆沉沉的目光,她有片刻难堪,旋即硬着头皮继续说,“是你祖母,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许大庆失望的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好。”
全都商定好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族长与村长来操心。许芯言自去灶房,给周香秀和大姐烧水,她们下午上吐下泻,是她故意下了药,虽说那药没有毒副作用,但两人身体虚,还是赶紧给解药才好。
段岭生火,许芯言烧水。才烧到一半,二婶就进来了。
“你们干什么啊?现在生火烧水?你们闲得慌是不是,柴火不用人砍吗?”
二婶一叠声的叫骂,上手就要来拎许芯言的耳朵。不过段岭迅速将她的手腕给握紧了,冷冷的看过去。
即便成人与孩子力量悬殊,段岭也绝不可能是二婶的对手,但二婶对上他阴寒的目光,下意识还是一个瑟缩。
“也就霍霍这一日,往后你们饭都吃不起,我看你们还哪里来的能耐去霍霍。”
许芯言可没有管她,烧好了水,在里头放了草药汁送去给娘与大姐饮了,不多时,她二人就没事了。
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儿,许大庆心中难受,招招手,让许芯言过去床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小言,都是爹爹不好,是爹爹无用,没能保护你们。”
许家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刚刚二婶骂她,许大庆夫妻俩,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她仰起头,给许大庆一个鼓励的笑脸。
她是真开心,但落在许大庆眼里,全都是心酸。
原本以为村尾的屋子修缮,需要一些时日,没想到第二日,二叔与三叔就回来,说是可以了。于是许家大房一家子,浩浩荡荡就搬去了新家。
到了新家,许大庆又是一阵多愁善感。原来昨日说好了,二叔三叔会先过来,将许大庆他们的新家修缮好的,可现下看来,仅仅是将院子里的杂草简单去了一下,屋舍并没有半分修缮模样。
家徒四壁,除了周香秀据理力争,带过来的几只碗筷桶盆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物什了。家里样样都是年久失修,周香秀与大姐许明三个,从进屋开始,就没有闲着,忙来忙去一下午,算是将灶房与两个房间给大致收拾出来。
这里连普通的禾杆床都没有,只是寻了干净的稻草铺在地上,仅有的一张破布被衿要留给许大庆,其他人没有的。
灶房是收拾好了,但没有大口的铁锅,没有柴火,他们也没办法生活做饭。
下午许芯言没有留在家里,她带着段岭,去那小竹林里,将二十两银子全都挖出来。本来是忌惮许家那群贪婪自私的人,现在分了家,不用那么忌惮,这二十两银子,是够给许大庆治病的。
当然了,还得想个合适的由头,不然一分家,许大庆就有钱治病,也实在说不过去。
回了家,许芯言还以为要面对的是无可奈何的一家人,却没想到家里来了两个中年妇人。一个胖胖的,许芯言认识,这是林叔的妻子林婶,另一个则不认识。
林叔,就是那个与许大庆同在石场上工的村人。他不是平顶村本地人,灾年时夫妻俩逃难逃到这里,遇着许大庆性子好,将林叔带到石场去做工,林家的日子这才好起来。
也因此,林叔林婶对许家十分不错,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这会儿,她与另外的妇人一人捧着一只海碗进了屋,进门就笑盈盈说着:“许大嫂,别人说这个搬家属于什么大喜事,我们也不太懂,男人又不在家,就自个儿做了饭食,过来恭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