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长安城。
万家灯火通明,坊间歌舞升平。
火树银花,流光溢彩,令这座巍巍天子之城繁华绮丽,盛世霞弥。
此时。
高楼上,一名女子正悄无声息地缓缓坠落。
裙摆宛如红色波涛,又像是饮血而生的富贵牡丹,恣意着,张扬着,仿佛随时可以吞噬掉这鲜活的生命。
砰。
女子应声落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大街上众人的目光。
一瞬的寂静后——
“又死人啦。”
“又死一个!”
“第六个……已经是第六个啦!”
尖叫、恐慌,弥漫开来……
昏暗的敛房内。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昨晚的酉时到戌时之间。”
“周身多处骨折,耳鼻口溢血,后脑骨碎裂为致命伤。”
“从死者身上搜出一封遗书,字迹已找人核对,确出自本人。”
“另有多人亲眼目睹死者自己爬上高楼,故,初步可断定为自杀。”
仵作一面磋磨着手里的遗书,一面细致地汇报着验尸结果。
半天没得回应,他小心抬首,就见半脸隐于阴暗中的年轻将领下颌线蓦然收紧。
仵作立马收回视线,埋低脸,明明连将领的脸都没看清,但无形的压迫感令他不由喉咙发紧。
心里正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下一秒,手里的遗书被抽走。
视线随之落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上。
就见将领长指捻起那方染血遗书,缓缓展平,慢慢对折,再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上面写着…死者为宫中女官,但家境贫寒,半年前因生母病重,需花费昂贵的医药长期治疗,逐渐被掏空的她只能铤而走险,盗窃宫中之物出宫变卖。”
“怎奈东窗事发,生母也因重病不治故去,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她亦不想遭受牢狱之苦,便起了轻生的念头。”
将领声色低醇地说完,手里的遗书也将将折好。
看到将领还来的动作,仵作立马双手捧接。
盯着那封已被折得四角齐整的遗书,重新回到手里。
仵作好像发现了什么,紧接着就听将领之声再次传来。
“看来,真的是畏罪自杀了。”
仵作不敢打诨,忙拱手,“那大人……咱们就这样上报定案吧?”
将领没回仵作,而是视向女尸,淡淡道,“也是可怜之人,给她买副棺材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银两放下,转身离了。
没一会儿,敛房里又来了人。
“你可快点儿啊,一会儿就有人来收尸了。”
官差将一包银钱掂了掂揣进怀里,又冲面前容貌秀丽的蓝衣女子叮嘱道。
女子前脚刚要进敛房,听到官差所言立即脚步一顿,灵动的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侧头便问官差,“你是说……有人要来收尸?”
她就是来收尸的,怎么还有人比她快?
官差一门心思都在这些钱能买多少酒,嘴上便漫不经心起来,
“是啊,那位大人心可善了,知道死者犯事儿是身不由己,临走前特地留下银两让我们将死者好好安葬呢。”
一如官差所言,这样善心的达官显贵,在长安城中确实罕见。
非亲非故的,谁会给不认识的人买棺材,那不是自找晦气么?
“那你可知那位大人何许人也?”女子抄笑再次打听。
“他……”官差似才看清女子的容貌,柔润玉雕的鹅蛋脸,粉颊莹樱,顾盼生辉。
官差望之一时哑然,险些受她蛊惑,好在反应还算快,似是畏惧那将领背景,故作不耐烦道,“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不进去就赶紧走。先说好,就是现在走,这银子我可不退。”
女子见状心下了然,‘那位好心的大人’必定出身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