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黛玉如今是恒王妃,摆出王妃的造型来,惜春也只能狠狠的顿步。
凤姐懒得理她们姐妹,拉着宝琴商量,若惜春跟着冯紫英外放,该带些什么东西合适。宝钗、迎春、邢岫烟等人也过来帮忙。众姐妹聚一起商议了一番,一致决定,书籍药材带要多一些,前者陶冶情操后者要备个不妨;珠宝头面绸缎轻巧的古玩也要多带一些,一则显得体面,二则也方便送礼;大的那些家具、花瓶等等,就不要带了,没得累赘。银两也多带些,两万两足够了,若有看上的什么特产,也好有钱买。
如此置办下来,到惜春晒妆的时候,嫁妆便显得中规中矩,太出格的东西一样也没有。黛玉一样给了惜春许多西洋的玩意,只那些东西冯紫英这几年在广州也淘了不少,故冯家很不缺这些,倒也罢了。
贾珍看着惜春的嫁妆直叹息:除了压箱银子,其他的东西也没比过去二妹妹的嫁妆丰厚多少。就身份上而言,妹妹到底是委屈了。只贾珍也不好说些什么,两府统共才给凤姐二万五千两银子,凤姐能留二万两给惜春当压箱银子,用五千两银子和林家给的东西置办出这么可观的嫁妆,已经是十分用心了。
添妆的时候,贾珍心里愧疚,便拿私房里一个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给尤氏,令她添给惜春。贾母也给了个红宝石盆景和一顶攒珠花冠,端是华丽。其余众人给的也不一一累计,凤姐边忍笑给惜春添上,便悄悄儿和惜春道:“他们都觉得你委屈了。”
惜春无奈道:“一家子骨肉,这样防备算计,也不算什么好事。”
凤姐正色道:“若他们是好的,这样防备算计自然是不该;可他们那德行,不这样防备算计,你的东西早就没了。况你也不是白收他们的,将来总有还的时候。再说,那些东西都是敬老爷留给你的,也不算是你自己偷拿来的,自然要好好的收在你自己的口袋里。”又指着红珊瑚冷笑道:“且不是我在背后说,看看这个,只怕他们私房里的好东西比你那里要多得多了。”
惜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二月二十八日,惜春出嫁。三朝回门后,冯紫英便让惜春把嫁妆里不打算带走的贵重东西,和自己这些年所得,一并收拾了,去林家走亲戚。
只有交给善财童子林昭保管,众人才觉得心里踏实。
不过林昭也只能将这些封在自家秘密仓库里了。
因黛玉、凤姐、迎春等人也在,交割完东西,众人便说起了闲话。
惜春夸张的喝水道:“夫君原先说的没错,除了公公婆婆外,家里的那群姨奶奶、姐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的那些东西,若我们走了,单独留在我们院里,保不齐就该没了。姐姐你们是不知道,我坐在婆婆跟前吃茶聊天呢,我那两个姐姐就能笑着和我说:“弟妹头上的花簪真好看,不知道是哪里买的?还有卖的没有?”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整个人都木了,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讨东西的么?也忒没脸没皮了。”
凤姐忙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的?你婆婆在呢,若回不好,可是要被看轻的。”
惜春笑道:“我还能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呗。我笑着和她说:“这花簪是我林姐姐送我的,一套十二支,两位姐姐若是喜欢,不妨拿几支过去戴着玩吧。”我那两个姐姐还没说什么,我婆母说话了:“既然是恒王妃送的,你还是自己留着戴吧,不能辜负了王妃的情谊。”又对我那个姐姐道:“你也不是没首饰的,过年的份例昨日不是才送过去么?怎么就眼馋上了?也罢了,今年英儿大婚,是喜事,就让府里再给你们打一套,大伙儿都添添喜气。”我婆母说完,我在一旁冷眼瞧着,我那两个姐姐的手帕都扭成麻花了。”
凤姐叹道:“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冯夫人不肯开口为她们说亲,冯将军又不管,她们到底也是命苦。”
惜春道:“我原先也这般想,可她们和她们的姨娘做的那些事,真真叫人怜惜不起来。我这才过门三天呢,她们是日日都作夭,还大大咧咧的都在婆母跟前闹,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她们就真不担心自个儿的前程了?哪家姑娘是姨娘出去说亲的?她们姨娘没脑子,她们也跟着没脑子不成?如此得罪婆母,不说将来,便是现在,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黛玉忙问道:“她们给你找什么麻烦了?”
众姐妹都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些姐妹,宝钗、黛玉、妙玉、迎春、宝琴、邢岫烟、英莲因自家及夫家种种原因,都没见识过后院宅斗的模样,一切都只在凤姐、几位嬷嬷口里听说过,凤姐和几位嬷嬷念着她们是未出嫁的姑娘,许多都含糊过去,多都是教导她们不要被什么手段给暗算了,正儿八经直面阴私的极少。
故她们对惜春直面宅斗的事情,十分有兴趣。何况这两年,姐妹们都陆续嫁人了,这些事情说了也是个防备,将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不是?
李嬷嬷无奈的看着眼睛发亮的几个奶奶夫人,让奶嬷嬷把巧姐带下去。巧姐十分不满:“我今年虚岁都九岁了,我也长大了,可以听了。”
李嬷嬷哄着她说:“是是是,我们巧姑娘长大了,可苼哥儿还没长大呢,巧姑娘是大姐姐,要照顾着他们,是吧?”连哄带骗,李嬷嬷硬是拉着巧姐儿去了隔壁房间。
众人见碍事的走了,便拉着惜春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惜春道:“第二日敬茶,公公婆婆还没说什么,那个生下大姑娘的云姨娘就说,三奶奶年纪也太小了吧,老爷,太太,恕妾身说句不好听的,怕是要赶紧给三奶奶补补才好。我们爷当下就握紧了拳头,还是被我拉住了。我婆母连眼皮子都不抬,说:“很不劳云姨娘操心,云姨娘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不是说昨日又病了么?要老爷赶紧去请太医的,怎么今日就能出来了?”末了我婆母还说:“先不说嫡庶,只说姑娘是姑娘,爷们是爷们,哪里能相提并论的?英儿上面没有兄长,那个三字算怎么回事?趁早而给我去了,英儿在府里从来都是叫大爷,他的媳妇自然就是大奶奶。这头一遭,我念你们没读过书,不知道规矩,英儿又刚成亲,看在老爷的面上,便饶了,若再有下次,必是要重罚,你们听清楚了没有?”我婆母说完,除了下人们,她们仗着脸大,都不肯动,只拿眼睛勾着我的公公。我婆母气的手上的杯子都要拿不稳了,夫君也脸色难看了起来,于是我公公就说话了:“夫人说的很是,你们都要记住才好。否则别说夫人了,便是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们。”公公说完话,那些姨娘通房们才低头答应。我后来回去看,夫君的手都捏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