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方才还有些阳光的奥格特杨,此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奥妮安和岚姻等人已然等在门外了,可艾尔文却犹自望着窗外的雨,沉溺在这安静的偌大书房里,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
玻璃上,灰暗的天色映衬得男子的脸越发阴郁。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那空艇上,葵倾就岚姻的安危要与他打赌,他拒绝了。而后葵倾叨咕了一句什么,艾尔文虽然没听清,却也大致明白其意思。
只是,那天,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雨势渐浓,窗户上,男子的脸容被雨水冲刷。朦胧间,时光仿佛倒退了些年头,而坐在此处的,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约摸七八岁的年纪。
“父亲,再给我讲讲当年你在战场上的故事。”小姑娘一脸笑意地缠着他的父亲斯隆公爵。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她不能出去玩,便赖在了公爵身上。
性情温和管家祈华正一边打扫着书架,一边偷瞧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他脸上不禁浮起安慰的笑意。他本以为,今后的日子,都是这般安稳惬意。
可那个女人,就如同窗外那春季的雷雨,似要冲刷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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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解百般愁,方知情意浓。
负疚卷苍茫,挂怀烟雨中。
人海里飘浮,辗转已成空。
此生无以报,君恩犹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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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寒雨里,痴心遇冷风。
云外鸦鸣噪,扰断相思梦。
相知不相恋,红尘多作弄。
自此各天涯,来日觅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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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凡多,纵横通商行总部。
一直护在葵倾身边的祈华倒在了血泊里。而过道的金边石地砖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通商行里的护卫。
当看到破门而入的杀手,葵倾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波澜。她知道,只要她在北方露了踪迹,萨尼芬莎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她还是站在了自由城邦这一边,那萨尼芬莎更是会惦记着她这条命了。这是迟早的事,所以对于杀手的出现,她并不感到意外。
她从未和艾尔文说过自己的身世。
骄傲如葵倾,自然是不想让艾尔文觉得她是个负累。
她望了一眼窗外,感觉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的冷清,这种雷雨总让人有说不出的厌烦。她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在这样阴暗的天色下死去,真是无奈。
而后,只觉得颈间一凉,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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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见到奥格特杨城外的原野,仿佛见到了穿着白色连身裙的母亲。多年的奔波早已令她心力憔悴,母亲身上那淡淡的馨香,供她以安稳入眠。她想回到小时候,她能贪恋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那明媚的天光仿佛永远不会撤去。那田野里摇晃的麦穗,随风倾倒,她躲在母亲的臂弯里,偷偷瞧着,是那个时节,特有的浪漫。
她望着远处,田垄上,有个男子在向这边招着手。她欣喜地向他也挥起手,可不知为何,那田垄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那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男子眼见着情况不对,发疯似地跑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那小女孩了。
她眼见着男子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地爬起来,终究还是忍不住,对着远处呼喊道:“别追了,大哥,你快回去吧。。。”
那个男子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恨气力不支。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他颓丧着,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着气。他发疯般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仰天而泣。可那世界,空荡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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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阳光明媚。
而奥格特杨城外的斯隆家族墓园里,却沁凉如秋。
数日前,即便臭楠和罗琦牙紧赶慢赶,终究是没来得及挽救葵倾的性命。两人一合计,还是决定把姑娘的的尸身带回了奥格特杨。
艾尔文双眼充着血,呆滞地望着冰石棺木里的葵倾,无语凝噎。那个巧笑嫣然的小妹妹,此时就这么躺在这冰冷的棺椁里,不会再喊任何一声“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