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还是名书院出来的读书人!
为的什么梁山伯暂且不知,但总归不是好事。
所以他沉吟一声,决定做个不孝顺的儿子,咒一咒自己的母亲:“我母亲身体很是不好,当年在书院求学的时候,她就差点一命呜呼,后来还是我求了山长,才找了大夫来瞧病,可纵然如此,还是落下了根子,如今天气这般冷,若是此时出发,老人家身体恐怕受不了。”
大当家起初表情还算和煦,听到最后已经冷若冰霜了。
“不妨事,老太太走不了,咱们就抬着走。”
二当家语气也变得不好了起来:“是啊,寨子里壮劳力多,一路上换着抬。”
总之,是不可能抛下梁山伯的。
见面前两位当家冷了脸,红了眼,梁山伯也不敢硬抗,若只有他死不足惜,可到底还有个年迈的母亲,年幼的书童,到底摇摇头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书箱四九背着,梁山伯背后背着一床厚厚的被褥,梁母被两个壮汉用门板抬着,身上又裹着一床被子,就这么被抬着走。
要说这群山贼还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对梁母不错了。
用他们的话时候,打出生就不知道‘娘’是个什么模样,梁母是个疼儿子的,他们看在眼里,心里高兴。
但是吧……梁母是真不高兴。
她坐在门板上,心情复杂极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村里种地不出门呢。
下了山,雪已经到脚踝了。
深一脚,浅一脚。
梁山伯不过一个书生,还受过严重的伤,才走了没多远,就受不住的倒了下去。
“这些书生就是弱。”二当家气死了。
这还没走出清凉山的地界儿呢,投诚的镖却先倒了。
没错,他们打着送梁山伯去做投名状的主意呢,毕竟梁山伯可是正儿八经的师从名师,而且同窗都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梁山伯的嘴巴紧,可梁母却捺不住一颗炫耀儿子的心呐。
“看那脸色,白的跟鬼似的,咱们还要继续带着人上路?”
大当家拧紧了眉头,蹲在门边也在发愁。
带这么个人去,甭管用不用得上,就是个投名状,这百余号人拉起来,也是个不小的队伍,可问题是,这人病了,病的还挺严重,要是再带着走,给折腾死了,那叫得不偿失,这半年来,他看得出来,这位梁公子对跟在他身边,是越来越适应了。
“带,必须得带。”
不带的话,到了人家那里就是扔出去的炮灰,挣功劳得拼命的。
二当家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但梁山伯病了到底拖住他们的行程了,找了个破庙,其实也不算太破,里面原本住着的老乞丐一看这么一群人,当即吓得带着几个乞儿跑了,梁山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大风大雪的,出去可不得被冻死?
“你也别怪我们心狠,就算留他们在破庙,他们也活不成。”二当家蹲在梁山伯旁边,十分的冷心冷肺。
可活不成好歹还有活的机会,如今跑了,真的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梁山伯只觉得心头闷得难受,仿佛他自己是那刽子手,亲手害了那几条命。
背过身去,压抑着难受,可本就身体不好,这一压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梁母心疼的抱紧了儿子,这半年来,她一直都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哪怕有时候口嗨,也是为了能叫那些人心里有个忌惮,别真以为她儿子只是个贫穷书生,就能肆意磋磨。
“睡吧,明天一早赶路。”
下面的人挖了点雪煮了一锅热水,大家伙儿也没嫌弃,就着这水啃干粮,吃完了就放开铺盖,往身上一裹,闭上眼睛就打算睡觉。
谁曾想,还没来得及睡着呢,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绰绰的从窗外传来。
梁山伯猛然睁开双眼,连滚带爬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牵着马站在风雪之中,而她面前,站着两个铁山似的男人,正是山贼中的两位当家。
“这庙不过野庙,你住得,我自然也住得,怎么,你要拦我?”
熟悉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传到梁山伯耳朵里。
哪怕是七尺男儿,此刻也忍不住的泪湿了眼眶。
只是……
梁山伯睁大双眼往风雪中看去,想要看到这位同窗的依仗,可奈何,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