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番话。
范婉此刻才将这个皇帝真正的看在了眼里。
而皇帝呢, 则一副仿佛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的模样,只端着茶碗,眯着眼睛看着前头不远正拿着青草喂羊妈妈的三皇子,整个人瘫在小榻上, 看起来哪有一国之君的模样。
范婉也不做声,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才抬脚走到皇帝身边坐下。
这一次,她没有从旁边拉过椅子,而是直接坐在小榻上。
小榻不宽,所以两个人靠的很近。
不过范婉如今的身份是个男人, 倒也不必避讳, 而是直接压低了身子,凑到皇帝耳边,小声询问:“陛下, 你将三皇子送到我这里来, 到底是为了立太子之事,还是为了叫我护着他?”
皇帝被人凑这么近也不怕,十分的放松,他没回答范婉的话。
范婉也不追问, 只是起了身, 又回到神像跟前, 开始虔诚的念经。
皇帝像往常一样, 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吴琳一直在旁边, 安静的好像个隐形人,等皇帝走了,才起身去将院门给关了起来, 回头来对着三皇子咧嘴一笑:“小殿下,婢子带你去吃蛋羹可好?”
三皇子一听有蛋羹吃,立即扔掉手里的青草,乖乖牵着吴琳的手进了屋子。
而屋子里,早有一碗温度刚好的蛋羹在等着了。
范婉看似在念经,实际上却在和苏宝珠聊天,她现在是越来越习惯这样和苏宝珠联络了,甚至还能一心两用,嘴里唱的经能一个字都不错。
【最近外头……我瞧着挺平静的,怎么,难道宫里出事了?】苏宝珠开始盘算起最近听到的那些消息。
作为一个久负盛名的道观,虽然里面年迈的道士没有,多是些小道童,但却是出了名的灵验,观主得皇帝赏识,常年留居在宫中,药圣宫主殿里更是有一块巨大的奇石神像,光这几点,就足以叫周边老百姓,对药圣宫充满了信任。
跟别说药圣宫每逢旬末都会在山下义诊,虽然只给开方,不给拿药,可这年头能有人看病,那都是幸运的,怕就怕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
所以,药圣宫平常不仅城里的贵妇人愿意去,就连周边的老百姓都愿意去。
只不过贵妇人来了,便直接被小道童请到后殿去了,而普通老百姓则从另一个门进去,那边不似主殿这版巍峨雄武,却是叫老百姓不会产生距离感的香火气息,这样两厢不打扰,倒是各自都满意了。
于是药圣宫日益香火鼎盛。
苏宝珠也从一个普通的女冠渐渐发展成了情报头子,当然,她自己也不承认就是了。
【今天皇帝有点不对劲。】
范婉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哪哪儿都怪怪的。
苏宝珠一听,顿时忍不住咋舌:【这前朝没人还是不行。】
而范婉却是摇头:【我们走的是孤直的路线,朝堂上不能有人,这皇帝虽然看着蠢了点,但你也不能真以为他蠢,他要是真蠢的话,早就乱了。】
苏宝珠【切】了一声。
显然对这个皇帝很看不上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婉姐说的是对的,这几年看下来,他们也能看出,这个皇帝虽然不英明,却也不算昏庸,而且吧,对几个藩王也不错,至少从来没想过撤藩。
只可惜,他仁慈,别人却不一定仁慈。
【最近梁地那边不太平。】苏宝珠将最近听到的情报告诉范婉。
范婉蹙眉:【梁王几个儿子都废了,如今只剩下嫡幼子,他本身自己也被世子下了绝育药,按理说,不该这么跳脱才对,难不成,梁地有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数?】
【梁地方面的消息最近我会多关注些,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是关于前梁王妃的父亲章太常的事。】
【怎么?】
苏宝珠叹了口气:【梁王妃的继母快生了,还有就是梁王妃嫡亲的两个兄长,一前一后,在三个月内全死了,一个是打猎的时候坠马死的,还有一个是和小妾玩耍时马上风没的。】
【之前还觉得是倒霉,但你提起梁地,我倒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这么说来,梁王妃没的更蹊跷。】
梁王妃是前年难产死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丧报传来,梁王妃的亲生母亲可是狠狠的哭了一场,咬牙切齿的咒骂梁王侧妃妖妃惑众,一副恨不得冲到宫门口敲登闻鼓的架势。
可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声息,再听到消息,已经是死讯了。
死后大约半年,梁王妃的父亲章太常迎娶继室,如今那继室腹中胎儿都快降生了,当然,这位章继夫人也是药圣宫的忠实客户,香油钱不少捐,要不是范婉进了宫,说不定还要在药圣宫建档做产检呢。
【你是说,梁王妃死的有问题?】苏宝珠敏锐的察觉到范婉的潜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