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气的发抖。
范婉却是听明白了, 感情那王妃吃的药丸子,是从京师来的。
但是……
“我自入京师起,就未曾到处施药,只不知王妃的丸药是何处而来?”
范婉也想不通, 要说那些内侍, 他们没了根, 能想的只有权势,有了权势才有好日子过, 可日子过的再好, 身体上的伤痛却是无法抹除的, 范婉的丸药能够叫他们忘却痛处,他们疯了才会将自己的那一份舍出来。
而且……都送到梁地了, 怎么可能只送一丸药,这拍马屁也拍不到家啊。
至于那些达官贵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比谁都精明呢。
“想必国师贵人多忘事,你是否还记得,初入京城时, 曾赠与有孕妇人一枚丸药, 更言道她腹中胎儿若不服药, 必定五月既落?”
范婉愣了一下, 她还真忘记了,不过这会儿梁王世子一提, 她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初到京城,皇帝一直没有召见, 将她放在成为驿馆, 她为了打响名声,曾扯了布帆出门当郎中义诊,但因为长得过于俊美(?), 年纪太轻,导致没人来看诊,知道遇见了一个因为孩子被糕点噎住,而急急忙忙抱着孩子来求救的孕妇。
范婉救了那孩子后,给孕妇把了脉,那孕妇身体亏虚严重,若不保胎,必定五月既落,于是范婉才给了一枚小元丹让她养身子保胎,现在看来,那孩子还是没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那孩子本该能保住的。”
言下之意,梁王妃的这个孩子,也是踩着别的孩子的尸体才生下来的。
梁王世子立即恶狠狠地瞪着范婉,他不允许这人侮辱他的母妃,但此时他也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益,只能苍白的辩解道:“一枚丸药五百钱,于一农户人家来说,足够了。”
显然,一个孩子和五百钱比起来,肯定是五百钱比较重要。
范婉想说,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人的一条命。
可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恐怕赞同的人没多少,在这些人眼中,普通老百姓的命,与牲口的命相比,可能还不如牲口,至少牲口还能杀了裹腹,人又有什么用呢?
“既如此,你又为何恨我?”
范婉的脸色愈发冷凝,如今她再不知道为什么这世子多此一举叫她来就是真傻了,这人想要一箭双雕,既除了老梁王,又给她背上治疗不力的黑锅,到时候京师天高皇帝远,他正好一起杀了。
到时候整个梁地能当家做主的就只剩下他了,而他又是个身体虚弱的,届时哪怕皇帝有心撤藩,也只会先对付其它几个大王,而不会将矛头对向他。
他的想法不能说不好,就连梁王听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个长子是个狼崽子。
可狼崽子的獠牙对着外头还好,对内就不大好了。
梁王也是心寒啊。
他是喜爱侧妃喜爱二子,可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王妃母子俩,是,大儿子的腿,当初是有侧妃的缘由在里面,可那时候侧妃也怀着孩子,那湖里那么冷,侧妃柔弱,总不能叫她大着肚子去救人吧,再说他不是已经将当初周围的内侍们都杖毙了么?为此,侧妃还早产了。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梁王世子一打眼,就看出梁王在想什么了。
他惨然一笑:“你就当是迁怒,伯仁之死,国师当真那般心安理得?”
范婉点头:“我自来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梁王世子仰头泪目:“我不妨再告诉父王一件事,我那些王弟,除却安儿,我皆除了他们后患,就连父王,此生也再不会有孩儿,父王啊,此生成父子,已是错误,只望来生不复相见。”
说完,他突然从怀中拔出短刃,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昭儿——”
这一番变故直接叫范婉都愣住了,还是梁王那嘶吼声将她喊回神来。
范婉连忙往前凑去,一把扶住梁王世子的身子,此时她也顾不得装逼了,只蹙着眉说道:“世子殿下,快张嘴服药。”
范婉拿的是凝元丹。
梁王世子却摇摇头:“不必了,我去意已决,国……国师,我既恨……你,又……敬你,为何……来,来的那般晚,母妃的血……太多了,太……多了。”
他本就孱弱,此时又身受重伤,不过片刻功夫,就气若游丝了。
“国,国师……安儿,求你……安儿……”
到死,他放不下的都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弟弟。
范婉知道他的意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也不是那狠心人:“若你父王容不下安儿,我便将他带回京城,留在药圣宫做个小道童还是可以的。”
梁王世子这才笑了。
从母妃怀孕的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国师……是有大神通的。
毕竟母妃曾被多少太医判定伤了身子,不能再产子了,却被国师一枚小小的丸药治好了。
他知道,国师既然能治好母妃,肯定也能治好父王,日后父王有了新的王妃,也会有新的嫡子,他得为安儿挣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