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国师大名,如今终于得见,孤甚是高兴。”
范婉看看梁王世子的腿,又看看那张惨白的脸:“世子身体不好,还是多歇息的好。”
这话可算不得客气。
却不想那世子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无奈叹息:“父王病重,能担事的一弟也染疫,剩下的年岁小不当事,我这半寿之人,也不得不出来露露面了。”
这可太有意思了。
身体好的梁王与一王子都染疫了,结果这个一看就跟瓷花瓶似的病弱世子,却一点儿事都没有,还真是叫人意外呢。
“既如此,世子爷倒不如直说,叫我来做什么,我奉命前来赈灾,留在这梁王府里,可救不了老百姓。”
世子想要绕圈子,范婉却没心思陪他玩游戏。
她不会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救梁地百姓,甭管日后桐城瘟疫是不是梁地传过去的,范婉都要将这一切扼杀在襁褓之中。
“我想请国师大人救父王一命,还有一弟一命。”
世子双手抱拳,说着话呢,就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内侍来扶他,看样子是想给范婉跪下。
范婉向来不耐烦别人跪拜,可偏偏,世子的跪,她还就生生的受了。
装作没有看见那内侍眼底的愤慨,范婉等世子足足拜了三拜后,才开了口:“如今大王在哪里,还有一王子,带我去瞧瞧去吧。”
“好。”
世子被内侍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喘气声愈发的大了,好似刚刚的跪拜让他用尽了身上的力气。
范婉很快被请到梁王的寝宫。
原本的梁王范婉没见过,但如今的梁王俨然已经拉虚脱了,整个人瘦的仿佛一个壳子似的睡在床上,再一去摸鼻息,竟然已经气若游丝,俨然病入膏肓,随时会断气,再看另一张床上的一王子,却是白白胖胖,丝毫不似染了瘟疫的模样,反倒是唇口发乌,是中毒的迹象。
这世子要做什么?
范婉回头,对身边内侍交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治病不喜有人看。”
那内侍恭敬的点头:“喏。”
“对了,这是药方,把上面的药材送来,本国师要亲自煎药。”
内侍看到那张薄薄的纸,先是一愣,随即才有些迟疑的接了下来:“喏。”
范婉眯了眯眼睛,并未做声。
内侍退下时将房内其他伺候的人也带了下去。
既然人都走了,范婉也就不着急了,拿了两枚凝元丹给父子一人喂了下去。
凝元丹的功效比小元丹更强一些。
父子一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些,尤其是梁王,原本胸口都不带起伏的,如今,终于呼吸都重了起来。
见他们俩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范婉干脆盘膝坐下,给苏宝珠保平安,顺带着,将梁地的事给说一说。
却不想,苏宝珠一听,瞬间就炸了:【那世子是想叫你做背锅侠啊。】
【是啊。】
药方拿下去半个时辰了,若真想救命,这药材也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
【婉姐,你可得小心点儿啊。】苏宝珠担心极了。
【没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保证他死不了。】
范婉安抚了一下苏宝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真可怜啊,被自己亲儿子算计了,想必会死不瞑目吧。”
满意的看着那副宛如躯壳一般的身体,手指颤了颤,范婉又重新坐了回去。
梁王得活过来,却不能彻底活过来。
这梁地,得好好想想才行。
范婉慢慢闭上眼睛。
梁王寝宫此时一片安静,中轴线后的云天居却很是热闹,还未靠近,就能听见里面孩童的笑声,梁王世子靠在轮椅上,目光温和的看着前面地毯上,正在四脚并用往前爬的孩子。
“殿下,那国师当真救不了大王么?”旁边内侍神情中带上踌躇。
“半个身子都进鬼门关了,还怎么救?”
梁王世子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有自信的,自从梁王染疫以来,他只用一碗草药吊着命,起初更是连水都不给喝,可后来范婉拿乔时间太久,他生怕梁王在范婉到来之前就咽了气,这才每天用盐糖水吊着命,如今的梁王在他看来,没了药,估摸着过不了一夜,就得没气了。
到时候国师没治好梁王和一王子,他这个做兄长的,总要为父报仇。
他低头,看向地上乱爬的小娃娃,叫人将他抱到怀里来:“安儿别怕,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说道最后,眼圈却红了。
内侍看见这样的世子殿下,也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当初若不是他的故旧从京师送来一丸养体的丸药,若不是他保护不甚,被王妃知晓,若他能阻止王妃服药,哪怕如今没有小殿下,至少王妃还在,世子还是那个温柔敦厚的世子殿下。
而不是想如今这般,王妃血崩而亡,只留下一个身有残疾的世子和一个才将将会爬的小小婴儿。
虽然世子殿下说的笃定,可不止为何,内侍的心底还是有些不妥当。
要知道,那可是国师啊。
能被皇帝破例册封为国师的……更何况,当初那丸养身的丸药,就是从国师手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