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二次懵逼。
他那么大一个谢观主呢?
然后小内侍赶紧出来告知皇帝,谢观主已经回药圣宫了。
当真是事了拂衣去,对皇帝的奖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连道别都显得格外敷衍。
“陛下,谢观主许是观中有急事,这才未曾来得及与陛下请辞。”内侍大监一见不好,赶紧上前来替范婉说话,他生怕皇帝动怒,到时候他的小元丹没了着落。
皇帝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有些不解。
半夜来,清晨回。
难不成这谢观主当真这般无所谓权势名利么?
蓦然又想起早上那云雾欢喜的场面,皇帝悟了,那般的神仙人物,自然无所谓权势名利。
“哦?那伴伴且告诉朕,他有何急事?”皇帝明明心中已经开始相信范婉,口中却这般问道。
内侍大监头上的冷汗顿时下来了,双膝发软顿时就想跪下,可他到底伴驾多年,心理素质还是在线的,所以他坚强的扛住了:“回禀陛下,婢子听谢观主说近日观中收养了几个小儿,皆是未满月的,他放心不下,日日贴身照顾,昨夜出来的匆忙,想来亦是担心坏了。”
“收养几个小儿?”皇帝忍不住蹙眉。
内侍大监见皇帝疑惑,连忙解惑:“自前朝起,民间家中贫困者,亦或者小儿体弱,便会将小儿送养至道观佛堂等地,一来出家人慈悲为怀,定不会见死不救,二来,道观佛堂皆有屯田,亦无需纳税,口粮尚算充足,自然能多养活一个孩子。”
皇帝一听,顿时眉头蹙的更紧了。
“道观佛堂便是有屯田也不能超过五十亩,若家家都把小儿往道观佛堂送?自家养不起,难不成道观佛堂就能养得起?”
内侍大监闻言,不由想起自己幼时遭遇。
若家里能养的下去,又有哪个父母能舍得送走亲生的孩子呢?
说到底,无非是世道艰难罢了。
可内侍大监也知道,这些话不是皇帝想听的,所以模棱两可的回道:“许是听闻谢观主医术高超,送来的皆是病重小儿,以期望能得谢观主垂怜,得以活命。”
这话出来才叫皇帝满意了。
这才对嘛,若皆是因为家中无粮才送养,岂不是证明他这个皇帝很没用?
“谢观主乃大善之人,既然观中有病患等着,便叫他回去吧。”
皇帝大方的摆摆手,转身进了紫宸宫。
内侍大监抬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跟了上去。
范婉对皇帝的反应不太在意,就如今这个医疗水平,但凡皇帝还有用得着她的一天,她都不会有生命安全,而且……她这模样其实在当今社会来说,并不算特别的离经叛道,甚至很可能在皇帝看来,是属于好相处的那种。
毕竟如今的那些名士大儒,几乎各个有怪癖,各个爱死谏。
太极殿上撞死的老大人不知凡几,范婉简直是小天使好么。
她刚进药圣宫大门,就看见背着草筐打草而来的瘦弱男孩,那男孩看见她似乎有些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很快,砚台从另一个角落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饼子。
男孩赶忙将草筐放下,接过饼子,用个麻布袋子抱起来,放进衣襟里贴身放好,然后对着范婉的方向磕了个头,才拎着草筐跟着砚台往羊圈的方向去了。
不一会儿,男孩又背着空筐子出来了,出了观门,便疾步匆匆的跑了。
“公子。”
砚台这才走过来与范婉行礼。
“那孩子每日送草来?”
“是。”砚台点点头:“如今母羊越来越多,小羊羔也在渐渐长大,仅凭伺候母羊的几位奴仆打草是不够的,前几日这孩子背着草筐来卖草,要价也不高,只要一个胡饼,我便叫他每日送三筐来。”
“那岂不是天不亮就要去打草?”范婉讶异。
砚台点点头:“他母亲病了,家中佃田无人耕种,交不出租子,他每日打草得来的胡饼,便是带回去给他母亲吃的。”
“病了?”
范婉蹙眉:“你可曾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自从确认了砚台与墨痕的忠心后,范婉就有意识的培养他们医术。
到如今砚台与墨痕二人虽然本事一般,却也比只会背一两方药剂的游方郎中好很多。
“还未曾去过。”
药圣宫里人少事多,纵然有皇帝留下的人手,这偌大的药圣宫也是不够用的,更别说还有其它副殿在造,那些工匠们的吃食用度,还得需要他和墨痕来调度,所以可谓是忙的很。
“抽空过去看看吧。”
范婉也知道这段日子两个书童忙坏了。
她回了房,沉思片刻,提笔给余姚谢家写了封信,她都不要那偌大的家产了,送一些人手过来不过分吧,更何况她如今正得陛下器重,相比大小崔氏知道该怎么做,便是她们不知道……范婉想了想,又给崔蓝玉去了一封信。
这便宜舅舅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