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郎从范婉眼中看到了这个意思。
这一夜,皇上没睡好,崔家人也没睡好。
崔柏一听说崔二夫人再生育对身体影响很大,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比起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相濡以沫,相伴多年的妻子显然更重要。
而崔二夫人则抱着丈夫哭着诉说这些年她心中的愧疚。
崔柏听了也是老泪纵横。
次日清晨,没等崔二夫人起床,崔柏就悄悄出了门,直奔范婉的院落来,然后就看见满院子云雾缭绕,那位谢公子正带着他那隔房侄女儿练剑,明明姿态优美,动作缓慢,可每一剑挥出,剑身都能发出嗡鸣声,而剑势扫过之处,竟仿佛看见树干上出现一处伤痕。
崔柏:“……”
这……有点离谱了吧。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崔柏有点懵逼。
范婉却仿佛没有发现似的,依旧带着苏宝珠练剑,两个人起初剑势相同,却不想,突然脚步一顿,范婉骤然转身,竟拎着剑直接与苏宝珠对打了起来。
苏宝珠狼狈迎战。
“手稳住。”
“下盘不要晃。”
“你的力气呢?”
“……”
一句句的点拨从口中说出来,显然,范婉是在教导苏宝珠武艺,苏宝珠也吃得苦,被范婉训斥了一声不吭,而是捏着剑咬牙切齿的再攻上去。
作为世家子自幼习得君子六艺,其中御射二科皆和武艺相关,崔柏虽说做了多年文臣,可对武艺也是略懂一二的,不说旁的,只看那树干上的剑痕,就知道这武艺威力巨大,已经不是强身健体功用,而是真正的杀人剑。
谢子清为何要教导三娘杀人剑?
而三娘……又是何时有这般利落的身手。
苏宝珠铆足了劲儿,拎着剑就跟在范婉后头疯狂的砍,如今她们俩的力气极大,用的却是轻便的软剑,那剑身震颤不休,每次碰撞都火花四溅。
崔柏:……危险。
几个回合后,范婉轻轻一挑,苏宝珠就摔了出去,剑脱了手,直直的插在地上。
“先生!”
苏宝珠气恼的喊了一声。
范婉收了剑势笑道:“莫要喊先生了,今日功课再加两成。”
苏宝珠顿时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融云赶紧上来扶起苏宝珠:“姑娘可有哪里伤着?”
“没有没有没有。”
苏宝珠恨恨的跺脚,满脸郁闷的拔起剑,转头就跑了,融云赶紧的追了出去,院子里最终只剩下范婉一个人,她随手将剑一扔,那剑就恰好的入了剑鞘。
“崔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范婉走到石桌前伸手到银盆里面洗了洗手,然后拿起汗巾擦手。
崔柏有些僵硬的走了进来,院中全是云雾,带着几分清冷,他看不见路,所以走的极为小心,生怕脚下不稳摔了,那就丢人了。
范婉擦了手,砚台上来把银盆端了下去,墨痕则很快上了茶。
“这是……”
崔柏环顾院落,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如坐云海间啊。”
“不过寻常罢了。”
范婉一脸无所谓,转而询问其崔柏的来意:“崔大人可是为了二夫人来的?”
崔柏立即回神:“确为夫人而来。”
“夫人身体底子差,崔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说到底,老来相伴还是你们夫妇二人,子女缘分深浅并不妨碍家族兴盛与否,大人还请听我一句劝,女子产子本就不易,更何况二夫人年岁有了,倒不如叫她调养身子,日后相互扶持,岁岁年年。”
最后这句话,叫崔柏忍不住的点头。
是啊,他官海沉浮十数年,为的就是家族兴旺,子嗣有为,夫妻和睦。
若为了一个孩子,失了妻子,那才叫得不偿失。
“我亦是这般想。”崔柏叹了口气:“此生独得四郎一子,我早已心有准备,只是夫人心中对我存了愧疚,这么多年来一直郁郁寡欢,我多次劝慰亦不见成效,昨夜归家后,看起来倒是心境开阔了些。”
恐怕也是心里彻底死了心。
范婉闻言,倒是心里有了掂量。
“二夫人身体底子虚弱,不过只需好好调养,必能与崔大人白头偕老。”
崔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他又想到崔六郎的毒,心底顿时火热了起来。
他本就有意为崔家拉拢范婉,于是对他愈发热情了起来,这份热情一直持续到宫里来了人。
这一日本是休沐,崔柏这才一大早到了范婉这里。
谁曾想,就这样还碰上了宫里来人。
来的还是当初宣旨的那个小天使,一进门就是一脸谄媚的笑:“谢公子,皇上有请,你赶紧梳洗一番便进宫伴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