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心挑明,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走遍盛京,至少将周围的地图给画出来,用脚丈量土地,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更别说还要制成舆图,更是艰难。
所以范婉带着胤禩,哪怕二人身体素质极好,也过的很是辛苦。
盛京便是日后的沈阳。
早在前朝时,朱元璋便在此设立沈阳中卫,后来努尔哈赤带着部下反了,也以沈阳为中心,建设沈阳王宫,之所以称呼为盛京,则是因为在建设王宫之前,先有东京城。
那时候东京城已颇具规模,起初众王并不愿意迁都沈阳。
后有凤凰落在沈阳,努尔哈赤视为吉兆,这才得以迁都。
再后来,前朝覆灭,迁都京城,沈阳王宫改为沈阳行宫,后又因顺治赐名盛京,视为留都,于是便称盛京行宫,沈阳之地,并非龙兴之地那么简单,更多的则是因为这里还是形胜要地。
这里作为京城的大后方,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北可挟制蒙古,西可守卫王庭,南可压制朝鲜,再加上盛京山清水秀,气候也是四季分明,土地亦是肥沃,林深兽多鱼虾肥。
简直是范婉的梦中情地
而盛京的佐领则是一个熟人。
那便是宫中宜妃的父亲三官保,属郭络罗氏。
也因为三官保的盛京佐领,是康熙稳住盛京贵族的一大利器,所以宜妃自进宫起,便远离争斗纷乱的西六宫,住到了西六宫的翊坤宫,与乾清宫坤宁宫这两座帝后宫殿取乾坤二字意义相同,佟佳皇贵妃的承乾宫与宜妃的翊坤宫,亦是取的乾坤二字,这二宫既属于宠妃,又属于实权宫妃,由此可见宜妃有的不仅仅是宠爱。
当然,三官保的风光也不过数年,就要被另一个人给夺去,那就是未来的盛京提督周培公。
但就目前来说,三观保在盛京可以算得上说一不二了。
范婉化为寡妇,带着独子到盛京城里找亲戚,可惜亲戚早已没了踪影,再加上天寒地冻,再往回走可谓异想天开,所以只得租赁了个小院,打算过了冬日,等明年开了春,再回京城去。
而盛京的百姓,一听说是京城来的,姓温特赦,便知是盛京老人了。
只不过,温特赦并非大姓,族中最风光的一脉也不过在内务府当了个小小内管领,所以说,这对母子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注意,再加上范婉的脸算不上奇丑无比,也算得上不堪入目,又带着个半大小子,所以连个上门做媒的都没有。
于是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留在了盛京城。
盛京之地,是为陪都,龙兴之所,经历天命、天聪、顺治、康熙四代皇帝大力建设,如今的盛京已然繁盛,并不比京城差,但有一点,却是京城也比不上的,那便是满汉之间的区别。
满人之上的原则在盛京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说京城康熙还扯着遮羞布大力推崇满汉一家,只为收拢汉臣之心,以方便培养几个得力忠诚的汉臣来,好叫汉人看看,他这个满人皇帝并非排除异己之人。
一方面却又大兴文字狱,将那些骨头硬的塞到宁古塔这个苦寒之地,挖矿补贴盛京搞基建。
不说达官贵人,便是盛京城内的普通百姓,满人与汉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所以范婉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来了盛京,没人欺辱,也是因为她是温特赦家的姑奶奶。
没想到盛京繁荣之下,污秽竟然这么多。
外出走了一天的胤禩,见识到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识到的,他忍不住的在心底同廉亲王吐槽如此可见,所谓的满汉一家当真可笑至极。
廉亲王也是少有的沉默。
上辈子他同老四斗了一辈子,就是想要挣得皇位,叫所有人瞧瞧,当初那个被骂辛者库贱婢所出的皇子,站在他们想不到的高度,而他们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他是来过盛京的,可从未关注过民生。
他的眼里只有皇阿玛屁股下的龙椅,看不见其他。
怪不得上辈子老四说他私心重,不适合当皇帝,输是必然的,如此看来或许他曾经有过一心做个贤臣能臣的心,也在无尽的皇位之争中,迷失了自我,也失去了初心。
廉亲王的沉默在胤禩意料之中。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他这会儿正埋头在自家亲娘的肚子上,哼哼唧唧的撒娇着说着城中趣事,哪怕已经是能担起重担的大人了,可在范婉跟前,他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宝宝。
范婉作为孀居妇人,轻易是不出门的,所以白日里只有胤禩在外头跑。
胤禩长得好,白皙清俊,见人三分笑,与人相处也是不卑不亢,很是得体,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和周围的邻居们都处熟了,跟着刚认的几个好哥哥,几天就把盛京城给走遍了。
等入了夜,范婉便换上黑色夜行衣,迎着夜风开始往城外跑。
她不怕冷,哪怕是在寒冬里,也身形轻盈似猫儿,翻过城墙便出了城,便是巡逻队都发现不了她。
就这样,白天胤禩出门,晚上范婉出门,一个收集盛京城内的消息,明面上由于母亲过于溺爱,再加上家财颇盛,所以活生生养成一个纨绔,白日打马游街,充当冤大头,晚上范婉翻墙出城,到周围的山林野外踩点,还意外的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匪寨子。
虽然寨子不大,但是却很富裕,再看土匪头子,竟然文质彬彬,不仅有妻子儿女,还找先生给他们开蒙了,若说和城里没勾连,打死她都不信。
而且,这个寨子也叫范婉上了心。
一连数日天一黑就直奔寨子。
她直觉寨子不对劲,可连续几天,也未曾发现什么,就在范婉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城内顺合斋的掌柜的上了山,与寨主做了交易。
木匣子装的银锭子,一个个是足斤足两的五十两官银,下头刻着奉天府的大章。
敢拿官银来和土匪做交易。
范婉直觉不对劲,偷偷尾随那位掌柜的,看着他笑呵呵的和门口守卫打招呼,那守卫竟然真的给开了城门,要说这城门开一次也是艰难,尤其是留都城门,可以说和京城城门一样的重要,可偏偏,就这样十分轻易的为一个掌柜的打开了城门。
明明作为掌柜的白日正常进货入城就可以,偏偏要大半夜的开城门,可见那批货物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范婉看着他进了门,当即也不耽搁,翻墙就进了城。
一路疾驰,终于在掌柜的消失之前追到了他的身影,眼看着他一路走走停停,从这个院子前门进,后门出,最终来到了一处大宅的后门,只见他敲了敲门,门吱嘎一声打开,门房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是掌柜的,赶紧的侧过身让人进去了,然后左右张望了一番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