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水渊将茶杯轻轻放在她跟前“未曾想竟有这般奇事。”
“也算不得什么奇事,不是经常有人扛着锄头找锄头么不过是打眼而过,忘了而已。”
“那如今又为何想了起来”
范婉毫不退让“这大约就是天意使然吧。”
“或许是因为二皇子妃死的凄惨,如今一年孝期已过,瑞王正满京城的相看,打算续娶,想必瑞王妃也是心有不甘吧,毕竟,她尚有二子留在人间,若娶了个恶毒继母,苦了孩子就不好了,亦或许是老天爷也想帮着王爷查明当年真相罢了。”
她抬手掩住口鼻轻咳一声“总归是想起来了。”
水渊眯着眼睛,肆意上下打量着范婉。
对于范婉所言之事,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这人必定当初就看见了,只是怕招惹是非才一直闭口不言,只不知道,如今突然又想说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心里思绪万千,眼神却愈发放肆,甚至算的上贪婪。
范婉今日虽未曾特意打扮,可却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裳,配了一条靛青色的襦裙,上面绣着缠枝纹的花样,发髻也梳的整齐,配上那张清丽秀美的脸,多了几分锐利和张扬,倒是与她之前或清冷,或贵重的打扮差别巨大。
也依旧很是漂亮。
哪怕明知这有可能是堂妹,可水渊却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越得不到越渴盼,越不能伸手就越想要。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在此刻倾泻而出,几乎将水渊淹没,这些日子因为父皇而产生的郁气,此刻都化作满腹的鬼祟心思。
“王爷”
范婉见水渊目光阴恻恻的盯着自己,连忙喊了一声。
水渊猛地回过神,眼神中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刚刚那一瞬间涌起的阴暗心理,此刻也尽数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懊悔与自责,甚至还有一些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他到底不是他那没有底线的父皇。
再多的欢喜,在一切猜测面前都成了不可为。
他手指紧紧攥着袍角,询问“既如此,你便说吧。”
“那日我带着家中小姑母上了天王塔,正在眺望瀑布之时,突然瞧见一男一女拉扯着上了拱桥,因为距离遥远,我倒是没看清他们二人的脸,只见那男人穿着玄色的衣裳,女子则是穿着湘妃色的衣衫,我只见他们二人拉扯一番后,男子便抬手打了那女子一耳光,随后就径直将她推下了桥。”
说到这里,范婉低头,仿佛被那画面给惊到了一般“我当时怕极了,立刻捂住小姑母的嘴,二人踉踉跄跄的绕到了塔的另一端,一直到小道童归来,才胆战心惊的下了塔,后来”
“后来我回厢房休憩了一个时辰,再醒来时,已经将这件事给忘了。”
范婉偷偷抬起眼,瞧了一眼水渊。
却见他眉心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他正在思考。
水渊确实在想。
前年夏至,随行到甘泉行宫的皇子其实并不多,犹记得那时候,大皇兄已经被圈禁,只能住在自己的寝殿内,避暑自然没他的份,他因为刚刚进入刑部,正为了江南大案忙的昏天暗地,五弟身子骨极度虚弱,大夏日的寝殿内都不能用病,所以避暑之行,年年都没有他的名额。
所以说,随行的皇子只有二皇子与三皇子,以及当初还未过继的六皇子。
三皇兄自诩读书人,且衣衫穿着一应由王妃打理,从不穿玄色衣袍,老六那年才十四岁,还一团孩子气,每日苦哈哈的读书,连个自由都没有。
唯独二皇兄
水渊心内猛然一惊,难道是二皇兄杀死了自己的王妃
可是为什么
论公,二王妃未死前,东安郡王府可一直是摆明车马支持二皇子的,虽说老郡王病重多年,可他也算是门生遍布了,满朝文武与东安郡王府关系好的可不少,论死,二王妃连生两个嫡子,与二皇兄夫妻感情也算相敬如宾,地位可谓稳固。
无论从公或者从私,他都找不到二皇兄对嫡妻痛下杀手的理由。
范婉不知道水渊想到了谁,只是看那脸色难看的程度,就知道那人的身份绝对低不了。
不过,脸色难看也只一瞬,很快水渊就缓过来了,脸上再次挂上浅笑,仿佛刚刚那难看的脸色是幻觉一般。
“其实我那日并不知晓掉下山涧的人是二皇子妃,若是知晓的话”
水渊抿了抿嘴“知晓的话又如何”
范婉想了想那种情况,无论是谁,从那么高的瀑布摔下去都是九死无生她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过一个平常妇人,保全自身已是艰难,恐怕知晓的话,我亦会什么都不说,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在心底。”
“可你现在却说了。”
水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是什么让你决定将这个秘密从心底挖出来”
“或者说你想要求我什么事”
“王爷真是慧眼如炬,一看便知晓民妇有事相求。”范婉笑容越发苦涩,似乎心中纠结万分。
水渊也不焦急,只喝着茶静静等待着。
仿佛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范婉手指轻轻的压在桌沿,白皙的指尖与暗沉的桌面相得益彰,看的水渊忍不住又喝了两口茶。
范婉身子往前倾下,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渴求“我出身不显,能嫁入宁国府已经是几辈子烧了高香,父亲乃是一七品营缮郎,年近七旬,再无寸进可能,家中弟弟又很年幼,读书才能也并不是很好,如今我与大爷成婚三年未有所出,家中老爷太太很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