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书塾中走出的老人缓缓在都城正中大道上前行,一席老旧布衣的他走得很慢,目光一直向着两边不住的张望,仿佛要把这个自己已待了近百年的的地方印在眼中。
最后他停在路边一座老旧院子外,这里是他来此选的第一个授课的地点。听说此地是那神族遗弃之所,荒芜不堪,当地百姓更是被老祖说的灵智未开,一帮子野蛮人。
本来意气风发的他来到这里,本着至圣先师所说的有教无类,自愿来此做儒家学问的种子,来此处播撒浇灌,希望学问可以传遍整片大陆。
商丘抬头看向那个居中的木头牌子,是自己当时亲手刻下的诲人不倦四个大字,一时间怔怔无言。
回想起自己来此的一幕幕,几十年的辛苦,培养出的一辈又一辈读书人却转身投向军旅,为的是守护自己的家园,这是何等的讽刺,原来自己只是想为这地方传递些文化,让这里的孩子懂得忠孝廉耻,可到头来这些东西又能如何呢。
看着如自己孩子一般的少年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看着这地方百年如一日的轮回,老头子内心有着许多愤怒,为什么这地方的少年不能向外面的世界一样,自由自在,为什么这地方的人们还受着所谓的妖兽的侵害,为什么登天之战后儒释道三家不讲此处的禁制解除,不放这地方无辜的人离开。
他知道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并不想知道,他只是个书生,只是个孩子们眼中的夫子罢了。
想到这他慢慢移动脚步,继续向着城外走去。
守将见是老夫子,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他少年时也曾被夫子教导,不对,应该说这都城从他父亲那一辈算起,基本都算是这老夫子的学生。
商丘看着这个中年人,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批学生了,不过有印象这孩子当年十分聪颖,最大的梦想是想亲眼看看夫子口中的太平盛世,而如今的他却拿着杆枪守在这里。
商丘不知道面前中年人过得日子好不好,他只是觉得其实他们可以过得更好,嘱咐中年人几句,便向着城外走去。
天色渐晚,商丘来到城外一处空地之上,他凭空拿出一张柱子做的桌子,然后慢慢摆好笔墨纸砚,抬头瞭望都城,轻轻叹息,似是在思考接下来自己做的事到底对或不对,可这个问题从那华服男子找到自己的第一天他就在想,想到如今他还是没想明白。
当自己最初听到华服男子的请求时,他觉得慌妙至极,自己堂堂儒家门生为何要与城主为敌,可华服男子最后的一句话却使自己动摇了。
那场突如其来的谈话后,临走之前华服男子轻轻说道:“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至圣先师的话总是如此恢弘大气,可这遗弃之地千百年来未有一丝变化,那这里的人到底要因什么样的材又该施什么样的教?”
不再去想过去的事,他拿出一根笔,在白纸上重重的写下一个攻字,只见墨字慢慢隆起,然后缓缓从纸面跃起。
商丘用手向前一指,攻字逐渐变大,然后向着城墙飞去,一声巨响,攻字将城墙撞出一个圆形大坑。
随后商丘并未有动作,而是原地静静发着呆,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突然只听见一阵破风声传来,商丘定睛一看,果然是他所等之人。
天空之上,青衫男子面露难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第一个要对付的竟是面前这位夫子。他与商丘算是老相识了,第一个书塾还是他为商丘选的地址,随后的百年时间二人更是相谈甚欢,他认识的商丘德才兼备,达济天下,他想不出为何商丘会成为那些人谋划中的一环。
他率先开口道:“为何?”
商丘苦笑,他做这一切其实与面前之人没有半点关系,可那华服男子告诉他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更让他觉得面前之人其实比这遗弃之地中的百姓更加可怜,便说道:“与你无关,算是为了心中那点怨气吧。”
青衫男子还想再劝劝,便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儒家早就让你回去,是你硬要留在此地。如今他们的计划是会毁了这个地方的,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参与进来。”
商丘闻言道:“不破不立,这个地方可以存在,但这里的百姓却不应该在这里生活,如果一直如此,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既然你们都想要维持现状,那我便做那凿斧之人。”
如那华服男子所说,这地方如若没有丝毫改变,那派再多儒家夫子来此都没有用,因为千百年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没有制度,没有管辖,所有人好像就是为了活着,在抱团取暖,一个个城镇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武力掌控在少数人中,大部分的百姓只能在威胁下瑟瑟发抖,最主要的从始至终这地方好像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这商丘不再多言,只是开始奋笔疾书,一道道文字从白纸上跃动跳出,向着城主飞去。
只见凌天而立的城主轻抖衣袖,挥舞几下,将文字全部挡住,然后坠向地面,身影轻轻落在地上,又猛地蹬地前行,如一支箭冲向商丘。
商丘见此不慌不忙,挥笔写下铜墙铁壁四个大字,四字变大后变成一座大墙挡在城主面前,随即又补上固若金汤四字,围绕在前四字周围。
城主猛地一击并未得手,蜻蜓点水般几下退回原地,似是嘲弄的说道:“夫子的法器果然神奇,这神来之笔与夫子倒是显得相得益彰,只是没想到夫子来此第一次动笔对付的居然是我。”城主话音一转,问道:“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实力远不是你能比拟的,为何还要如此做?”
商丘并未回话,只是淡然一笑,继续奋笔疾书,又是几道文字向着城主飞奔而去。
都城胭脂楼中,银灵一脸无语的看着前面的人,只见华服男子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间闺房,华服男子回头对着一脸疑惑的银灵问道:“感应到什么没?”
此刻的银灵满脑袋的问号,大晚上被叫出来,就为了来逛青楼?看着华服男子熟门熟路的样子,银灵都怀疑面前之人是不是他前几天的那人,不过还是顺着华服男子的目光打量起面前的屋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自己体内的力量好像十分惧怕屋子里的人,越去试探反抗越强,一个劲儿的发出哀嚎。
正疑惑着,突然房门打开露出洛雪的半个身子。洛雪双手倚着门对着两个不速之客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