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徐家村的那段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帕萨特就像一只背着壳的蜗牛,缓慢的向前爬行着。
坐在副驾驶的徐海涛跟随着车身摆动,他翘着腿好不惬意,还眼巴巴的朝窗外张望着,看能不能碰上什么熟人。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回过老家了。
道路两边的野花野草肆意妄为的疯长着,农村的自建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虽然只是普通的民房,但却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徐海涛心中不禁感慨,一切都那么陌生,一切却又那么熟悉。
“快,快停一下。”徐海涛向李亮摆摆手,让他赶快把车子停下来。
“哟,这不是老张头吗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了!”徐海涛猴急的从车里钻出来,热情的展开双臂,要和迎面走来的老头拥抱。
老张头一愣,一时想不起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眨着好奇的眼睛,眼中满是好奇。
徐海涛从口袋抽出中华烟,递了一根过去,两只小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是徐海涛,涛子啊,想起来了吗”
他又抖了抖身上的名牌西服,精气神十足,一副大老板的作派。
可能是老张头上了年纪,今年都70多岁了,反应也变得迟钝,背着手盯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年那个拿刀捅我的二愣子。”
徐海涛顿时尴尬不已,看来这个老糊涂还没有完全老糊涂。
徐海涛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了,“老张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不会还在记仇吧”
老张头唰的撩起上衣,指着发瘪的肚子,那道长长的疤痕立马呈现眼前。
好似一条长长的蜈蚣,匍匐在枯萎的土地上。
他一脸气愤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说我能不记仇吗?”
徐海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钻进车里,拎出一瓶古井贡酒,故作歉声道:“一点小心意。”
见到酒而且还是这么好的酒,老张头的这才收回愤怒,这才付出喜悦。
好车坐着,好烟抽着,好酒喝着,好衣穿着……
看来这个二愣子这些年混的风生水起啊。
老张头不禁好奇问道:“二……涛子,你如今是在……在哪发财呢”他点上徐海涛递来的中华烟,深深吸一口,好烟就是好抽,不像他的松狮,一股木屑的味道。
难得回老家一次,徐海涛自然要好好显摆一番,以前丢掉的面子今天可都要拾回来。
“呃,我现在自己当老板,在市里开了家大超市,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也就二十多万,惭愧惭愧,没赚到钱啊。”
说完这句话,徐海涛斜着眼睛偷看老张头的反应。
“哎呀,你现在可真是发了啊!怪不得呢,现在都喝这么好的酒了,啧啧。”老张头拍了一下干瘪的大腿,那股子兴奋一下就上来了。
老张头一顿夸赞,夸的徐海涛虚荣心爆棚,自信心满满。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以前在徐家村,有谁正眼瞧过这个徐海涛。
可人家现在是三九天穿单衣——抖起来了。
“呃呃,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而已啦。”徐海涛越说越开心,好像他真的当了老板,好像还真有那么那档子事。
老张头抽着烟,脸上挂着恭维谦卑的笑,“涛子,你老哥我问一下你,你的超市还招人不我也想进城谋份差事,你觉得我怎么样”
徐海涛差点一下子昏厥过去,这下可骑虎难下了。
他没想到吹个牛还把牛皮给吹破了,就算自己真开了个超市,也不可能招这个70多岁的老头啊。
招这个老头干嘛给自己找个爹养啊
徐海涛故意摆出一副为难之色,“这,这个嘛,我的超市现在暂时不缺人,等我那边有空缺了,我再联系你啊。”
徐海涛边说边朝后退,看准时机呲溜一下钻进副驾驶,立即朝李亮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开车走,不能在这久留。
看着车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老张头愣愣的站在原地,嘴中还喃喃自语着,“看来这人有了钱就会变得六亲不认啊。”随后便摇摇脑袋,叹口气走了。
帕萨特很快开进了徐家村,黑色的金属漆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着刺眼的光芒。
现在正是晌午,下了一上午的雨也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
村民们都有端着大海碗在家门口吃饭的习惯。
三三两两,或蹲或站或坐,或聊着家常理短或分析着国内外近期的局势。
辛苦劳作了一上午,这个时间段也是他们感觉最惬意最放松的时候。
徐海涛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村民们也才会一传十,十传百,知道他徐海涛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了。
帕萨特的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见到有陌生的车子开进了偏僻落后的徐家村,这群小不点们像过年一样,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哟,你快看呐,这不是徐二愣吗?他咋回来了”蹲在家门口吃饭的村妇像是发现了外星人。
“还真是呢,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男人抹抹嘴巴,把大海碗放到地上。
很快,车屁股后面就跟了不少人,乌央乌央的一大片。
帕萨特停在自家的大门口,徐海涛就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下车就抬起手和村民们挥手致意。
“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李亮:“……”
正准备下车的李亮忽的又钻进驾驶室,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哎哟,还真是徐二愣!”看热闹的人里面也有不少村民认出了他。
虽然徐海涛已经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但还是被眼尖的村民一眼认了出来。
徐海涛热泪盈眶,这些可爱的乡亲们并没有忘了他这个“省外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