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上飞舞着鹅毛大雪的时候,月江阴沉沉了许久的天空也不甘落后,飘得纷纷扬扬。
从墓园走出来的顾城心情显然不太好,面沉如水。
雪大到他仅仅在车门前站了一会儿就白了头,从这里看出去的天际线,商业区的高楼都隐隐绰绰。
他深呼吸,再次回头看向身后那一片片在皑皑白雪里鼓起的小包
身旁杜洛书同样沉默,盯着空气发呆,任由雪飘落在身上。
“你说,怎么会有他这样较死劲儿的人?”顾城捏紧了拳头,低声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安书志这个老东西,妈的,走了什么好运?这老东西现在肯定在地底下笑吧?我真想把那个废物安远给弄死!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养出这种傻逼他怎么好意思笑?”
他咬牙切齿,脑子里满满都是愤懑,骂的近乎是胡言乱语了。
杜洛书无言,回想起刚才在墓园里看到起在安书志被白雪盖满的陵墓旁边的空位,原来那个平坦的位置,有一座汉白玉的墓碑。
崭新的很,材质也很好。
上面有颜夕月的名字。
他呼出一口白气:“这是颜总的选择,我们不应该说什么。”
“到头来为什么是这样?老天爷,我艹你妈,他妈的这么对我兄弟,我艹你妈!”
顾城重重的一脚踢在车门上,巨大的震动把把手上的积雪都尽数震落。
看着略微凹下去一些的车门,杜洛书垂着头推了推眼镜:“顾城,你知道你劝不住他的,从他和刘锦程摊牌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其他选择,没有退路可走了。”
他听起来很无力:“你别忘了今天我们是接到了刘锦程的消息才到这里来的,这场交易已经开始了,停不下来的,颜总为我们安排好的路是目前唯一可行,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都会万劫不复,公司里几万张口,盛景是他的心血,我们我们”
“够了!”顾城抹了一把脸,声音都在发抖:“不用你翻来覆去的嚼碎了和我说,我就不信,他自己不想死刘锦程还能逼他去死,他现在无官一身轻,大不了我直接先下手为强,给他绑了直接打包送到海外,我不信刘锦程的手能伸到天涯海角去”
“可问题就是!他自己不想活了!顾城,你在逃避什么!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杜洛书再也忍受不了,咬着牙质问:“就算你把他绑出国,他能够高兴吗?你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吗?他把公司交到你和我的手上不是让你没脑子耍横的,你清醒的知道这是死结,别发疯了。”
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别让外人,别让刘锦程看了我们盛景的笑话。”
好似有一桶比天上正在下的雪还要冰的凉水把自己从头浇到脚,他嚣张的气焰被全数浇灭,顾城梗着脖子,哆哆嗦嗦:“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他老是想着别人,不考虑自己,现在好了,安家那种破烂都救回来了,安远那种废物他也给了机会,连夕月连夕月都被葬在安书志身边,他自己要怎么办呢?”
“顾城,颜总不需要这样无谓的可怜。”杜洛书重新把眼镜戴回去,犹豫着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了这么多年他的助理,在商场上没见他输过一次,所有人又敬又怕他,今天这刘锦程不也是这样吗?分明不甘不愿,但还是乖乖被他压住了,我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些东西吧,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刘锦程他也在后悔,也在害怕,可是他不敢反悔,只能暗戳戳的来刺激你和我,希望用你和我的手来阻止颜总,他好从这个局里脱身出去,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他紧了紧手,用很轻的声音:“我刚才说过的,我们没有其他路可以走的,刘锦程一旦从这件事脱身,盛景会被报复的,我们除了和他牢牢绑在一起外别无选择。”
顾城一言不发的静静矗立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坐上去,掏出烟来吞云吐雾。
胸口憋着一股气,怎么也理不顺。
颜明川,真有你的。
回到公司后,低落的心情也一直没有得到好转,干脆早早翘了班。
窝在沙发里抱着啤酒发呆,等到苏晓晴下班回来,进门的一瞬间就微微皱了皱鼻子。
酒味真重。
她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抿着嘴唇把包放在一边,才踌躇着在醉醺醺的男人身边坐下。
最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就算是公认的神经大条,也察觉到了这股压抑的气氛。
她欲言又止。
或许顾城确实是喝醉了,木然的脸过了一会儿好像才发现阴暗的房间里开了灯,转头过来与苏晓晴对视了一眼,又低头从怀里摸出烟踉踉跄跄的点上。
“阿城,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她认真的看着他,斟酌着显得温柔一些。
而顾城只是慢慢的摇头,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手里的烟支,一直到夹着烟的手指感到发烫才停下来。
脑子虽然晕晕乎乎,但他还是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是胸中那股郁气促使着他一定要说些什么,一直憋到脸都是通红。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说不清楚我到底应该为他高兴,还是愤怒?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