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听懂了话,只好离开。
他前脚出门,云裳就昏昏迷迷的睁开了眼,她梦语般喃呢,“你…能抱我一下吗?”
晏南修捂着怀里热气腾腾却不停发颤的人,剧痛以一种比蚀骨还难以言说的力道冲进了鼻腔,沿着鼻腔滑落到心脏的最中间。
不同于遥吾山上崩溃到失智的嘶咬,这种小心翼翼的微颤疼得他的心像被利刀穿过。
黑暗中更能清楚的闻到晏南修身上干净的气味,那种能给人以饱腹希望和力量的东西,能真实的感受到他的情绪散发,也想清楚了当初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
倘若永远都留在遥吾山上该多好。
倘若杀云家的人不是他该多好。
至少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回到入京前。
那样肯定,不会这么难过。
饭桌上,下人把酒端了上来,做的都是几个拿手菜,六菜一汤有荤有素。桌上摆了一个青色的酒坛,酒坛黯淡无光幽幽散出一种深山老林的腐叶味道。
晏南修招呼站在门口的莫凡,“过来一起吃吧。”
莫凡惊呆了,一起吃?怎么可以和王爷一起吃,是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宁王想收买他?
去还是不去呢,那又肥又亮的猪蹄膀,还有那只羊腿正散发出致命的香味……
等不及他榆木脑袋想清楚,晏南修玩味警告:“不过来,就饿两天。”
呼的一闪,莫凡鬼魅一般的黑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离晏南修最远的对面。
两天?两顿他都不想饿。
下人把那烂叶子味的酒坛盖子打开,一股好闻的香气快速挥发,溢满了整个屋子。
云裳闻到这酒味,便明白了那股烂菜叶子味道的出处,这怕是埋于地里很多年的老酒,心肺也刹那间清爽了许多。
晏南修看见云裳悄无声息的咽下口水,诱导似地问:“尝尝?”
云裳吸了吸鼻子,含着半嘴快流下来的涎水推脱,“我不太会喝。”
若不是见过她在果子岭和稻香楼,那豪迈不羁叫小二续酒的样子,晏南修还真信了。
他忍住了笑意,好生好气的劝道:“这酒不容易醉人,随便喝点。”
“那就一杯吧。”
晏南修端起酒杯,看向埋头苦吃的对面,“莫凡敬姐姐一杯。”
莫凡羊肉吃得正欢,听到王爷叫他,胡乱抬了一下手,囫囵的把面前的酒吞了下去,继续低头吃起了又香又爽口的硬菜。
云裳见莫凡吃饭的样子太可爱了,轻轻笑了一下后抿了一口酒。这酒的口感实属极品,入口香醇浓郁爽而不辣,是难得的好佳酿。
晏南修啧了一声,瞪着莫凡又道:“这般无礼,有你这样敬酒的吗?”
什么是礼节,他从来都是跟下人们一起吃大饭桌,极少喝酒。没人教过他什么饭桌是礼节,但是主子说的话不得不从。
他端起满好的酒杯对着云裳,“敬云姐姐。”
“等一下。”看到酒杯快到嘴边了,晏南修打断他,“叫姐姐,把云字去掉。”
”哦。”莫凡浑然不了解状况,只想消灭所有的硬菜,“姐姐。”把敬字也省掉了,只要不耽误他进食什么都好说。
叫祖宗也无妨。
云裳看着他有些愣头愣脑的轻轻笑了一下,“你确定他能保护你。”
晏南修对着她挤了个眼,轻言,“功夫挺不错的,对危险很警觉。”
云裳沉默了。
几杯下肚,云裳觉得这酒越喝越好喝还不上头,突然发问:“这是什么酒,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晏南修笑眯眯地说:“媳妇酒。”
噗~云裳和莫凡两人同时被呛到了。面对这样的宁王,他们都词穷了,整个屋子只剩吞咽的声音。
“我出生那一年,母妃亲自埋在院子里的。”
晏南修怕他们不信,今天伺候的人是王府里的老人,他鼻子里呼了串气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王爷说得没错,王爷出生那年,成王妃亲自埋了十四坛,在膳房的花园里,说等王爷娶亲用的。”
云裳顿时觉得这酒也没那么香了,把酒杯一推,“明天还你一坛。”
“喝了我的媳妇酒转眼就不认帐,你就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
晏南修可怜巴巴的一双无辜眼盯着云裳。
云裳懒得理他,实在是饿坏了,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