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在计娣华脸上,夺眶而出的泪也暖不了人心,寒意浸入了人的心头。
计娣华侧目,阴影打在张朝脸上逐渐溃散。
她轮起长刀,一刀砍在他的肩上却喷不出多少血。
“东沙百年前就降于大赤,结果呢…这百年来从未安定,从未……”
嘶哑的声音无比绝望。
“来人。”计娣华大喊一声:“张将军惑乱军心,乱刀砍死。”
石堆后面的士兵都是后勤营的正在搬石头,他们愣了一下,随后纷纷抽出长刀插进了张朝的身子。
血溅了计娣华一脸,是冷的,如同这个最寒冷的东沙。
张朝跟在她身边十年,从小兵做到了右将军,他带领的前峰营是东沙最英勇,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支兵。
生死早已看淡,张朝似早已料到计娣华会这么做,他用自己的命博她的防线,朝中这次如此做简直在诛她的心。
只因不可替代吗?
张朝满嘴的血迷糊不清的道:“烂透了的大赤,还值得将军如此拼命吗?将军反”
他最终也没有力气把话说全,睁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从别处围过来的几个后勤兵,眼里都啜着泪。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谁的脸上都见不着肉。这种心酸腐成了恨,烧得每个人心里怨恨至极,又无可耐何。
他们清楚张将军用死,来告诉计将军他们终会面对的结果。
也明白计将军为何不再退,打和反都是死,他们没有败于战场,而是因为吃不饱。
从去年起,东沙的粮从每人一日一斤白米白面换成了粟米。
彦副将去年年末去了京都米是有了,吃饱半年后,再运来的米全是发了霉的。
计将军的折子递上去,都石沉大海,米没少,没有一粒是能下锅的。
他们吃空了南信,吃空了南平,现在吃空了百色城。
计娣华逼回泪道:“按战死葬……”
傍晚战火声已经消停,营账中军医重新帮计娣华包好了伤。
彦戎走进营帐,看见坐在行军图前的计娣华道:“敌军暂时退了,只是……”
“说。”
“前峰营全军覆没,只剩三万将士了。”
张朝带领的前峰营听到将领战死恨意大增,杀退了敌人,冲进了敌人的营中,没有一个人回来。
她也知道张朝的话,在彦戎这里也起了作用,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我们退过,南信南平六十万人逃出来的有一半吗?”
彦戎平视着她没说话。
“答。”
“没有。”
这三万中人,有几千人是定不会退,他们是从那两城逃出来直接入了战场。
他们杀了我们的父母,强暴了我们的妻女,烧了我们的房屋,那些男子加入军队前咬龈嚼血,恨恨的说。
刚才砍在张朝身上最狠的那几刀,就是南信城中平民的从军之人,他们不允许退。
计娣华也不会退,此时她只想问问瑞德帝,宁丹那一战他失去了皇位也失去了妻子,他可后悔生于帝王家?
他的一生有太多荣耀和光辉,不怕背负骂名,想必是不后悔的。
计娣华从不后悔生在这水将世家。
只是没想到瑞德帝居然弃她于不顾。
敌军如果放过了南信南平城中百姓,计娣华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坚守。南信南平六十万人有多少人被敌军和着酒,蘸着香料裹入腹中。
在撤退中,她看到了滔天的火光和无数的惨叫声。那两城只剩残墙断肢,百色要是守不住,东沙就再也没了。
计娣华看着眼前的几位将领说道:“退到百色城,敌军已疲惫不堪,只要援军一到,我们便赢了,这里可是上百万人,这一仗我们输不起。”
二十天前这一批粮草还未到,大家都对大赤报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