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修已经被馋到不行了,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大口,“江南。”
“你为何,来这怀娄城。”
见晏南修没有咬鸡腿,又想把那鸡腿夺回来。
好奇心的驱使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我换一种方式问,你不是走散了,而是跑出来的吧。”
晏南修抿嘴沉默片刻,“是。”
玄青子目光略过他,从后面拖了一张破桌子,气不打一处来的往晏南修身边一靠,“为何跑出来,别撒谎,小爷我三岁行走江湖,如果撒谎一眼就看得出来。”
“因为受不了爹爹的管教。”
玄青子听到这话,真是痛心疾首,看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时兴起来了个离家出走,急得弹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得把你送回去,万一你爹爹报了官,我就成了拐卖人口的坏人了。”
晏南修仰着头,目光坚定的和他对峙,“送回去我也会再跑。”
玄青子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的额头,“你这小子!”
晏南修有些嫌弃地拔开了,他油呼呼的手。
在两人目不转睛的刀光剑影中,玄青子败下阵来。
他似乎看到了那年头也不回的自己,只好问:“好好的为何要出来,跟着我们风餐露宿,肠胃都吃坏了。”
“我爹爹家族关系十分复杂,他有儿有女,却都受控于人,只有我被他藏起来了,从三岁开始他给我请了最好的老师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练武,教我如何出谋划策,如何运筹帷幄,如何雌伏隐忍”
听起来是想把儿子当皇帝养,玄青子面带讽刺的给了他一个,继续瞎掰扯的眼神。
“六岁那年起,每年隆冬会带我去北方打猎,满山冰雪,那时候很小冻得直哆索,他说作为一个男人这些都要忍受,我可以忍受,我猎杀过狸猫,驯鹿,山羊,雪兔……我也觉得这些是一个强大的男人该干的事,身体上的苦根本不算苦,精神上的折磨让我只想逃跑。”
玄青子听着这小子鬼话连篇,打着哈欠,“好啦~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夜很长,云裳和晏南修都睡着了,只有玄青子在喝着水酒,双目空洞又疲惫。
每个人都有一个想忘掉,想逃离的过去。
然而这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总在不经意中吞噬人的意识,让人痛苦不堪极其难以忍受。
不管这小子如何妄下雌黄,想跑的心却昭然可见。
在深山老林的另一端,刑房内灯火通明,地上扔着带血的鞭子,火炉中刑具被烧得通红。
成王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冷眼看着浑身是血,跪在他眼前的莫奇。
“疼吗?”
“不疼,属下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你跟了他十年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确实该死。”
莫奇咬着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怎能不知道晏南修心中所想。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性子乖巧,善良恬静的人,一步步变成了心思缜密的凉薄之人。
“我一定会把少主找回来。”
“你必须找回来,必须……”
成王说这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直到成王早已离去,莫奇也不敢抬头。
十一年前成王夺帝失败,赐府于汝州,两儿一女被留在了京城,由当今圣上亲自命人抚养,从此汝州成王府夜夜笙歌,奢靡至极。
世人只知成王整日沉迷酒色荒淫无度,早已忘记了从前那个用八千铁骑击退五万大军的成王,也忘了被十万大军包围,战到只剩最后二千精兵,苦撑五天等到援军的成王。
他曾是大赤国最英勇铁血的皇子,从十五岁开始征战,一打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平定了边僵来犯,内定了绿林草寇,给了大赤国一个最安稳的现世。
只因老皇帝突然仙逝,成王连皇城门都进不去,一纸圣命直接去了汝州。
从此成王再也不是那个一腔抱负的成王,日日八百里加急,一天一封密召的监视,他只能夜夜升歌沉迷酒色。
在长女晏南芝死的那一年,成王大病一场,那年冬月,他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北方雪国,谁挡杀谁。
诚允帝听了密折说这事准了,在马背上杀了一辈子,也只能在狩猎中找找活着的感觉了。
准了一件便有了第二件,成王每年都会去江南秦淮之地寻欢问柳,看上了的便带去汝州,看不上的便是一夜春宵。
成王一走,被留下的女子往往很快会被人重金赎走,这里的姑娘每次一看到成王来都像是看到福星,不是被他赎也会被别人赎去。
只是她们从来不知道,被别人赎走的人很快便命归黄泉。
当今天子能容成王是个废物,但绝不许他留有子嗣。
成王府里也并不是没有孩子,比如成王妃是他路过里桑遇到的一名女子,两人一见倾心追随他去了汝州,只有她生的孩子没有像其它人一样被带回京都。
反正也只养了一个儿子,养废了便行。
做得太狠了,诚允帝的宠妃也会和他闹,说自己就那么一个堂妹,再三保证成王有任何不妥,妹妹便会告之,都是千年的狐狸,争权夺位的胜利者,启能容丽妃一句‘告之’便信了。
成王妃第一个女儿也被接回了京都,几年下来的风吹草动也都有密报,成王去洪州的密信,成王妃比自己的人早到了一个时辰,就容她留下了一个孩子。
天下有传言,当今帝王是弑父登基丢了玉玺,有传言玉玺在成王这,也有传言这是成王不甘落败,放出的假话。
当然这都是一些平常百姓闲谈之间的悄悄话,谁也没当真,必竟成王要是真有玉玺,这天下岂不是早就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