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和香玉对视,两人都松了口气。
云裳心情有些激动只要踏上高墙,就能永远的离开这里。
她有些焦急的想跑过去,可是那两人没有松开手,香玉轻轻一跃下了高墙从两人手中接过人。
黑衣人把她交到了香玉手上,又折返了回去。
云裳觉得有些奇怪,偏头一看发现赶来的追兵已经近在咫尺,这里面有在佛堂和玄青子交手的的那位老和尚。
在佛堂里从大家的神色上看得出来,他们很尊重这个老和尚,应该算是隆兴寺里比较有身份的一位人物。
他都来了,玄青子还能安然无恙吗?
“快走。”香玉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紧握住她的手腕,警惕又坚定的带着她上了木梯,一步步踏上了高墙。
躲在暗处的帮手从茂密的草丛中跳出,挡在了追来的人面前,兵刃相搏的声音当即响起。
这个夜晚有太多人流血和死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声,在云裳脑子里不自觉的放大了数倍,似曾相识的画面和云家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个夜晚重叠,和虎头山那场凶恶的杀戮交错……
夜里的风带着夏天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清新的香味,从皮肤进入鼻腔落入云裳嘴里,没什么味道,只有空空荡荡飘渺的凉意。
云裳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人,经历了很多次生死攸关的惨烈打斗,她好像永远都置身事外,而这些又都是因她而起。
经历了这么多无能为力的事,她希望一切能到此结束。
每走一步双腿都万分沉重,很快眼睛看到了墙外的泥巴地,黄色的泥土被火把照得如白昼般清楚,像一条无边无际的阳光大路。
只要有希望,黑暗也是可以被驱散的!
云裳的眼眶湿润了,本以为是情绪所至,想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时,才感觉手腕被香玉越捏越紧,强烈的痛觉好像手腕要被捏碎了。
她这才察觉她们已经停在木梯上没有再向上走,马上就要逃出去了,怎会在关键时刻停住脚步。
云裳不可置信看向香玉,却在她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紧接着就听到香玉问:“你怀孕了!”
香玉虽然是在询问,嘴里的语气却是那么肯定,肯定中还夹杂着下定的决心,云裳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想抛下她不管了。
想到这云裳又急又气,“我也不想,怀孕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我给沈婆婆的药,她没给你喝?”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我不能带你走了。”
香玉说完不仅放开了云裳的手,还轻轻地推搡了一下。
这一推虽然力道不大,但是两人是站在木梯上,云裳又没有准备差点站不住脚,吓得她大惊失色慌忙匍伏在梯子上,才稳住身子。
等她定神后,发现香玉没有了她这个烫手山芋,在几乎成直线的梯子上如履平地轻松的走到了围墙上。
香玉站在围墙上,目光烔烔地看着她道:“这次宁王是让我送你离开京都,如今你怀上了皇孙,宁王肯定会改变主意,皇储纷争派系林立,他若再不顾大局,定会众叛亲离永无翻身之日,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云裳急切地道:“你不要和他说,我会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晚了,皇上知道。”
香玉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却没有被身后剧烈的打斗声淹没,她的声音如流水般一点点淹没进了云裳心里,一声又一声,点出了残酷的事实。
皇上!既然这么怕皇上,为何还要来救她。
云裳心口发闷纠着疼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晏南修不应该有过深的牵绊,而晏南修却一意孤行,她才沦落到此。
尽管心里非常愤怒,可是拿香玉一点办法也没有,眼下只有她能带走自己。
云裳扶着木梯冲香玉大声喊道:“你不觉得你满嘴荒唐吗?你是不敢赌晏南修的放我走的决心吗?你不是!你勉为其难来救我,发现我怀孕,刚好找到放弃救我出去的托辞,你从来没想救我,我沦落到今日的处境是谁之错?你也是帮凶!”
本以为香玉的意图被揭穿会羞愧,没想到她只是哼笑了一声,“我怎么想你无需多虑,我不是宁王,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是你敢成为他的阻碍,我就除了你这个阻碍。”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云裳像一头被囚困的狮子,凶狠的冲香玉吼道。
香玉完全没有被影响,一眼都没再看云裳,用手指对同伙做了个撤退的动作才道:“你别急,必要时我会这么做。”
说完香玉曲着腿双膝向前倾去,在黑夜中消失不见了,跟着几个身姿敏捷的人,在同一时间跃过了墙头一同消失。
只剩下云裳独自一人,趴在木梯的中间傻眼了。
隆兴寺的围墙有两层楼高,她就算能爬上去,外面没有接应的人也逃不出去。
希望彻底破灭,云裳全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抽掉没有了力气。
她扶着木梯两边就着转过身,双目空洞的看了眼脚下的人。
那些人举着高高的火把,乱哄哄向她靠拢。
当第一个人踏上木梯的时候,云裳突然站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道:“别上来,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想上去把她带下来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们心里很清楚,就算这丫头跳下来,有这么多人在也伤不着半分,但若万一有个闪失,这个罪责谁都担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