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是个怕冷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也不知是被风吹的缘故,还是她干活太卖力,白净的脸颊红扑扑的。
她正在园中认真打扫,听见园门口传来动静,抬眼一瞧,立即放下手中活,满脸急色地迎上前来,好像已经等了何瑞德许久似的。
“何公公吉祥。”再是忙乱,该有的礼数宋楚灵也从未落下过。
何瑞德笑眯眯唤她起身,佯装什么也不知,问道:“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呐?”
宋楚灵将早晨园里发生的事缓缓道出,是从天还未亮她便出来扫雪讲起的……
整件事她没有半句添油加醋,也没有去做任何揣度,只是将自己看到的那些说了出来。
“红梅姐姐染了寒气,回去后便高热不退,王兰兰在屋中照顾她,所以园里只有奴婢一人。”说完,她又朝何瑞德行了一礼,道:“奴婢想要讨些药来给红梅姐姐,不知何公公能否应允?”
何瑞德是知道事情经过的,且比宋楚灵说得还要详细,在安寿殿的时候,他一听刘贵的说词,就能立即猜出晋王想要找的人是谁。
养性苑里负责日常洒扫的总共就三个人,他与这三人已经认识一月有余,谁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老实规矩且还能主动摸黑出来扫雪的,只可能面前这憨头憨脑的丫头了。
“你还想替她求药?”何瑞德没好气道,“你可知今晨王爷来时,她哄骗王爷,说是她一早起来扫的雪。”
宋楚灵明显一愣,却也不见气恼,只是垂眸望着地板,小声道:“那……王爷信了么?”
何瑞德冷笑一声,道:“王爷若是信了,她何至于现在高热不退?”
宋楚灵略微怔了片刻,才明白这话代表何意,不由面露惊讶道:“王爷是怎么发现的,他好聪明啊……”
说到这儿,宋楚灵又作势连忙捂嘴,一面偷看何瑞德,一面怯怯出声:“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妄议主子。”
这算什么妄议。
何瑞德不由被她逗笑,许久未曾见过这样可心的人了,也难怪王爷会对她上了一份心思,这么多年来,王爷可是头一次找他做这样的事。
何瑞德敛了几分笑意道:“我问你,你是怎么猜出王爷要来的?”
宋楚灵愣了一下,缓缓摇头道:“奴婢没有猜,奴婢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来,只是想着,雪天路上湿滑,必须要提前将雪扫净。”
“不管王爷来不来,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她眨着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每一个字音都极尽诚恳。
若是旁人这样说,何瑞德还得思量一番真假,可这话从宋楚灵口中出来,不由就令人信服。
何瑞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你为何每次都要先将这条路清理出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指了指拱门一直到石亭的方向。
宋楚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缓缓道:“奴婢有一日清扫石亭的时候发现,站在石亭内看日出,特别美。奴婢当时就想,不论是谁来园里,都不该错过这样好看的景色,所以先将这里清扫干净。”
“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安寿殿内,李研一边听何瑞德转述,一边喝着玉碗里的汤药,当他听到宋楚灵的解释时,动作忽然停住,出声将何瑞德打断。
“奴才说得都是宋楚灵的原话,没有半句修辞。”何瑞德眼观李研神色,见他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便又开始垂眸喝药,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道:“奴才已经核实过,初雪那日不到辰时便出来扫雪的那个宫婢,的确是宋楚灵,且不仅如此,哪怕是前几日下雪时,王爷没有过去,她也还是会这样做。”
看李研手中汤药已经喝完,却没有让他下去,何瑞德心知这是还想听他继续说的意思,便又将他从寒石宫里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也尽是些关于宋楚灵勤奋踏实,积极努力的言词。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宋楚灵的身上都没有所谓的精明算计,一切只是天道酬勤罢了。
李研望着手中空落的玉碗,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到最后,那风筝落在了一棵忍冬树下……
半晌后,他恍然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将她调进安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