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厨房内。
言笑放下切菜的刀,将那椭圆靛青花瓶放回原处,加水,无比爱惜地将那盆里的花鳉放了进去。
他回过头来粗声粗气道:“算了,既然你赔了我一个一样的,当年闹鬼那事也受你照顾,我就不计较了,哼。”
荧曾经帮他赶跑过鬼,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那段时间厨房总是闪过白色的影子,还有小孩子嬉笑声,他骇的连厨房都不敢进。
言笑回到案板前继续切萝卜丝,大块头一样的身材跟菜刀案板格格不入,他没听到荧离开的脚步声,不耐烦地抬头道:“咋还不走?”
荧没忍住,杏仁眼闪着好奇问道:“为什么不用个鱼缸装着,你这样也看不见鱼啊。”养鱼不就图它的观赏性吗。
派蒙在她身后睁着大眼猛点头,这个问题她也憋好久了。
言笑似乎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擦手,连一直紧皱的眉头都熨平了,他眼中有灶台中的火光在跳跃,说道:“你们不懂,这是我追求如景的证明。”
见言笑要促膝长谈的样子,荧与派蒙齐齐坐在板凳上表示洗耳恭听。
言笑倒了两杯茶给她们,带着几分追忆,缓缓说道:“半年前的傍晚,我去河边叉鱼,却遇到了在钓鱼的如景,她是附近村庄里的姑娘,我认得她。但我第一次见在河边钓鱼的女孩子,就多看了一眼,我从来都没耐心钓鱼,那次却想去问问她钓鱼的技巧。”
“然后你们相谈甚欢?”派蒙猜测道。
言笑没理她,接着道: “可能是我长得魁梧,她见我过去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她那拿来装鱼的广口花瓶都落在那里。里面有两条黑背鲈。”
荧猜测道:“然后你给她送了回去?”
言笑没理她,道:“于是我带回去煲了鱼头汤,还给她送了一个鱼头过去。后来我就每天去河边,只有偶尔才能遇到她,但她每次都跑掉,于是我每回遇到她都给她送鱼头汤。”
荧与派蒙安静如鸡,不敢随意说话。
“一个月之后她终于不跑了,但也不搭理我,我在她旁边钓鱼一只也钓不上来,就自己说自己的。有一天我问她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话,她想了想,指了指那花瓶,让我猜有几条鱼,猜对了就理我,猜错了就两个人都不准说话。”
“这太难猜了,我猜了四个多月都没猜对过,直到半个月前终于猜对了一次,她就把那五条花鳉送给了我,问我拿什么装她空掉的花瓶。”
“我就去摘了一捧霓裳花放了进去。”
“所以我带回了鱼就一直用花瓶装着了,这鱼不是拿来看的,是珍藏。”
荧与派蒙听的目瞪口呆,左右打量他凶巴巴但神情却柔和的脸,人不可貌相啊。
“好了,你们听完了快走吧,别打扰我做菜。”言笑斜斜看了她们一眼,语气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荧带着派蒙识趣地退出了厨房,两人回了房间,派蒙笑嘻嘻说道:“啧,你看看人言笑,你再看看你,冰块仙人现在还说跑就跑呢。”
大名鼎鼎的荧挫败地耸拉了肩膀,但立刻直起腰来,斗志昂扬道:“圣经都摆在我面前了,我抄还不会吗?”
派蒙晃了晃身体,老成地点头:“嗯,孺子可教也,那你说说你悟到了什么?”
荧陷入了思考,派蒙嘲笑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荧将信将疑地看着派蒙,派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首先,要去钓鱼,而且还要钓不到,其次,让他送你鱼,最后,送他花。”她说完神气地等待夸奖的表情。
“关键词圈提取得不错。”荧称赞道。
派蒙志得意满道:“嘿嘿,那我们现在去钓鱼吧。”
“问题是我在哪里钓鱼能遇到他,还能天天遇到,而且我钓鱼技术这么高超,怎么可能钓不到;还有,他要是送我鱼,那多半是死鱼,煲汤都不新鲜;最后,你觉得魈跟花的配适度怎么样?”荧理智分析这些字面意义的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