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撑起身子,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燕墨煊,此刻身穿喜服的男子却与记忆中的男子重叠了,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初见的那个少年,一身铠甲上沾满了肃杀与冷清,但一张脸却是温煦谦和的,只是冷清的眸子里面藏满了很多不知名的情绪。
十一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那一刻,南栖仿佛听到了花开在心底的声音。
燕墨煊走到南栖面前,阴沉的开口:“告诉我她在哪儿。”
南栖撑着剑才堪堪维持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把大半的重量都倾注到了右手的剑上,她定定的盯着燕墨煊:“我说了,她已经死了。”
说完,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男人右掌迅速的挥出,落在女人的胸前却停下了,隐在喜服袖袍内的左手在隐隐发抖,他阴厉的对女子说:“你别逼我!”
女人长了长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此刻却从崖下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咔嚓声。
男人迅速的朝崖边掠去,伸头便看到了被吊绑在崖下一颗树干上的南音。
女人同样身着一袭喜服,固定凤冠的朱钗却不知落在了何处,凤冠斜斜歪歪的搭在了女子的发髻上,而女子的嘴里塞着一片红色的帕子,想来也是新娘的喜帕。
此刻女子满眼痴恋与恐惧的看着男子,因承受不住重力出现了裂痕的树干摇摇欲坠。
“音儿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男人说完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南栖一眼,随后扯了一根身边的藤条,甩了一下缠上了崖底女子的腰,却丝毫未曾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直到冰冷的剑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男人转头看着用剑抵着自己脖子的女人,在接触到女人眼底溢出的满满的绝望的爱意后,男人的心忽的疼了一下:“不要这样做,南栖”
女人的脸很白,似雪一般,与嘴边的鲜血形成了很强的视觉冲击,女人笑了一下,很轻,燕墨煊这才意识到,从今天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在笑,莫名的,他很不喜欢她此时的笑。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么我就把她还给你。”
“你想做什么?”男人心底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女人看着眼前的男人,又伸头望了一眼崖下的女人,“真般配啊。”
她喃喃的说:“燕墨煊,你知道吗,我从遇见你开始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嫁给你,我想象着无数次你身穿喜袍的样子,该是多么精彩绝伦,与世无双,可我却没有想过,你要娶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燕墨煊,你真残忍,给我希望,却又把我推向更深的绝望。我说过今日要与你做一个了断,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欠你的,你欠我的,我们一笔勾销。”
说着,女人一掌拍上了男人的胸膛,“这一掌,是祭奠我们这些年理不清的纠缠。”
男人狼狈的后退了两步,但却未松开手里握着的藤条。
女人又一掌拍出,“这一掌,是还为了救姐姐,你拿我以身试毒。”
男人又退了两步,却仍旧未松开手里的藤条。
女人拍出了第三掌,“这最后一掌,是为了你我未曾出生的孩子。”
男人口吐一股鲜血,身体朝后倒去,他惊恐的惊大了双眸:“什么孩子?”
然女人却并未回答他,她在男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下了悬崖。
“不要,南栖!”
男人大吼一声,飞扑上前却连女子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他眼睁睁的看着跳崖的女子跳上了那棵随时都会折断的树,眼睁睁的看着她迅速的割断了被绑住女子腕上的绳子,在树干断裂的瞬间使劲把女子抛上了悬崖,而在力的反作用下,她的身子随着那棵断掉的树干往崖下快速的坠去。
“南栖”一声悲痛欲绝的大喊,男人狂吐了一口鲜血。
伴随鲜血涌出的,是一只通体散发着黑色恶臭的虫子,拖着肥硕的躯体在鲜血里狂躁的蠕动着,不到片刻,便慢慢不动了。
无数的记忆霎时涌现在了男子的脑海里,一幕幕。
记忆是熟悉的,但是记忆中的人却换了一张脸,那张脸不再是南音那张温柔似水的脸,而是南栖那张倔强却又坚韧的脸。
是南栖。
“栖儿”男人又绝望的大喊了一声,心脏疼到了麻木,脑袋似要爆炸掉的痛感使他再也承受不住的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栖儿,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