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芝眼睛颤动得厉害,低着头说:“我不知道。”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答案。”向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还是建议你把困难都列出来,再认真权衡。谁也没办法告诉你,哪一条路更好走。”
她顿了顿又道:“人生南北多歧路,人这一生不会一帆风顺,谁都会身在低谷,谁也都有自己的巅峰时刻。起起伏伏、悲悲喜喜,是无常也是常态。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受这苦,就是受那苦,谁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成长,谁也没有轻轻松松。”
“有时候,退缩,也不见得比前进更轻松。”
因她最后这句话,曹芳芝情绪一下崩溃。
她捂住脸哭了会儿,像孩子般脆弱无助地问向暖:“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向暖摇摇头,握住曹芳芝颤抖的双手,像朋友一样的语气道:“如果非要形容,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像是把自己关在了一间黑屋子里。因此,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也都是黑暗的,危险的。”
“你只是还没有勇气打开门而已。”
曹芳芝用力咬着嘴唇,半晌,艰涩道:“我怎样都无所谓,主要是孩子们。”
“那就站在他们的立场去考虑,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家,什么样的妈妈。”向暖拍拍她手背,“把药好好吃起来,等你情绪好起来,起码你固守的那间屋子会慢慢亮起来。”
有光亮,才能看到希望。
向暖出来时,在病房门口看到杜家安。
他站得远远的,看着她,目光忌惮。
向暖直接进了电梯。
曹芳芝的反复犹豫,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或是难以理解。
人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就会变得‘僵化’与麻木。
踏出改变的第一步,可想而知的难。
一如她母亲。
直到现在,每次打电话的内容几乎都是抱怨。
抱怨哥哥不听话,抱怨父亲的种种恶劣……
几十年了,翻来覆去的还是那些内容。
以前,她还会说既然受不了,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改变不了别人,可以改变自己呀!
每次母亲只会哭得更伤心,骂她站着说话腰不疼,骂她不贴心不理解。
后来,向暖也麻木了。
她想,也许苦难也是一种颜色。
就像有人喜欢白色,有人喜欢黑色一样,也有人就喜欢苦难的颜色。
人究竟该怎么活着呢?
这些年来,她刻苦读书,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带着这种有些无力的情绪,向暖到家后疲惫得连澡都洗不动了。
窝在沙发上,翻开手机。
孟响发信息问:到家了吗?
她说到了。
孟响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让她好好睡觉。
向暖退出前,顺手翻了翻朋友圈。
然后,终于看到了孟响官宣。
——我想保护她,也想保护有她的山川与人间。
配图是一张双手交叠的照片,她的小巧白皙与他的宽厚粗糙形成鲜明对比。
应该是她睡着时,他偷偷拍的。
向暖眼睛突然就酸的不行,她用手背压着。
她说曹女士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她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她利用所学知识,将这个屋子粉刷的稍稍好看一点而已。
而孟响,就是替她打开门的那股力量。
阳光瞬间涌来的感觉,不但会刺痛眼睛,还会使人惶恐。
突然,手机一震,触麻的感觉从手指传到心间。
屏幕上显示着能影响她心跳的名字,向暖犹豫了下,接起来。
“喂?”声音微微的低哑。
孟响:“还没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