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骚扰电话了?”
对面的小丁很有经验道:“下次遇到这种电话,直接挂断就是了,不必考虑太多。我们的工作是帮助真正需要的人,并不意味着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尊重。”
向暖淡淡‘嗯’了声,并没有被安慰到。
“经验分享的很好,下次别分享了。”林依澜走过来,瞥了眼小丁。
小丁撇嘴,不服气:“我又没说错。”
“是,你是没说错,但也没全对。”
林依澜沉静道:“首先,我们这里是心理援助热线,这个电话不是110,不是120,不是那么人人皆知,至少需要百度,查询,才能得知。”
“那么,我更倾向于,不管来电人的动机是什么,其中肯定有一点可以明确,来电人知道自己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者无从表达。语言是一个人生存的基础,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运用自如。”
“就拿刚才的电话来说,我们将它定性为骚扰来电,无可厚非。因为它确实是给我们接线员造成了心理上的严重不适,但其背后,有没有更深层的原因呢?”
“也许他只是一名潜藏的‘性压抑’患者,我们专业上称之为性饥饿对不对?如果来电人的言行,是由特殊的心理疾病所引起,我们还有那么愤怒吗?”
“我们都知道,心理疾病远比身体疾病,更复杂,更难判断,需要我们更客观,更冷静。”
“当然,我们先是个人,再是一名接线员。我们有权中止任何一个带有骚扰,侮辱性质的来电。”
“我的建议是,下次遇到这种来电,可以试着去挖掘其根本原因。如果做不到,可以转给男性同事接听,或者转给我。”
“我们接线员的宗旨是什么?”林依澜扫视了所有人。
小丁弱弱道:“倾听,尊重,理解,接纳,陪伴,支持。”
向暖补充:“尽可能的帮来电人抓住求生的希望。”
林依澜点点头:“同时也不要忘了咱们‘五不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
在场没有接听任务的同事,齐声:“不要自责,你要明白,你无法凭一己之力‘修复’他人的抑郁和绝望。”
林依澜满意地拍了下手,“行了,大家准备交班。”
向暖低垂着脑袋,抿紧了唇。
林依澜在她肩上轻拍,柔声道:“这种事没有对错,我们只是讨论有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知道。”向暖点点头,利索地收拾桌面,整理来电资料,准备交班。
出研究所时,小丁和几个同事问向暖:“要不要一块儿去宵夜?”
向暖摇头:“下次吧,今天没什么胃口。”
小丁理解道:“接到那种电话是挺恶心,我第一次接到时都气哭了,好几天吃不下饭。”
倒也没那么严重。
向暖笑笑:“你们去吧,改天我请。”
小丁:“那你怎么回去?三更半夜的,我劝你打车吧,别骑单车了。”
向暖:“行,我打车。”
小丁笑起来,摸摸她脸:“真是乖呀!”
其他同事起哄道:“小丁就是个女流氓,向暖你离她远一点。”
向暖只是笑。
目送他们打打闹闹走远,她才慢吞吞的走出来,边走边找打车软件。
这时,听到有人喊她:“向暖。”
她抬头望去。
夜色朦胧,孟响在门口朝她招手,高大的身影存在感很强。
莫名其妙的,向暖鼻子一酸。
就像摔跤的小朋友,没人看见,拍拍手就能站起来。
要有人关注,怎么着也要哭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