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潺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两人在寅时左右赶到了城外的菩提寺。
马蹄才止住,陆允时就迫不及待地侧身跳了下来,也不管身后的余安,只身往前走去。
余安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够着马镫踩了下来。
正欲出声询问时,前面不远处的男人猛地朝她奔来,一手拉着白马,一手将她护在怀里,躲在了寺门前的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从寺门里出来,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往后山走去。
余安倏地想起大理寺敛房里那具不完整的尸骸,再联想陆允时大半夜将她拐到这来,一定是为了让她来验骨。
既如此,那个蒙面人手里抱着的极可能是部分尸骨!
显然陆允时也猜到了,将马绳系在树上后,一手揪住余安的袖子就往那人走得方向跟去。
余安被他拽地趔趄,起初男人的步子跨地极大,她小跑着才能跟上。
但越往山后走,她察觉到男人的步子正在减缓,最后在四周都是繁茂草丛的地方停了下来。
还未天亮的密林静谧的有些诡异,二人交错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余安此时也察觉处不对来,正欲开口询问时,一股力道猛地将她往右推去。
只听到寂静的密林中响起“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朝她方才所站的地方射来,陆允时长剑一挥,将那支箭拦腰斩断。
“躲开!”
余安吓了一跳,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二人中计了!
顷刻间,数支箭矢朝二人射来,陆允时身子不停周旋,目光凌厉,手中长剑挥舞。
趁着挡住箭矢的间隙,一把将余安拉起来,朝来时的原路奔去。
不料,密林中不知何时竟升起了浓雾,面前白茫茫一片,叫人辨不清方向。
转睫间,白雾越来越浓,紧捱着的两人也看不清彼此了。
余安有些害怕,她从没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情,不敢想象若是在这里和陆允时走丢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方才朝她射来的那支箭,如若不是身边的男人及时将她推开,她早被一箭穿心了。
余安咬着唇,伸手想要抓住一旁男人的袖子,却又想到他看向自己时,眼底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忽然,右肩被搭上一个重物,那是陆允时的胳膊。
“吱个声,不然还以为你死了。”
男人淡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明明是揶揄的语气,却被他说的一本正经。
“没死,还活着呢。”
软软的声音自胸膛处传来,陆允时闻声垂眸,只能依稀看清一个头顶,淡淡的发香味涌入鼻尖。
已许多年未曾和别人一同出行了。
当年那桩冤案发生后,年纪太小的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一手促成,更是无法原谅,不止父子俩的关系直坠冰窖,他与周围人也不再来往,渐渐养成了孤僻少言的性子。
他鲜少与人交流,每日只知道发奋苦读,并练就了一番好武功,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入了大理寺。
为的不仅是希望在他的努力之下,世间不再出现冤假错案,更是为了暗中调查当年虞家蒙冤一事。
也就大理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一心认为他进去是靠着他父亲,殊不知他如今掌管三司之一的大理寺,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所得。
至于他们口中的“好爹”,其实在母亲病逝后,他们二人早已一年不曾说过话了。
但他生性如此,孤傲冷僻,不愿与旁人多做解释,只觉男人应用实力说话而非用嘴。
陆允时正回忆着,忽然袖子被人猛地拽了一下,只听到余安有些急促地喊道:“大人!”
“这雾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