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边传来“吃饭了”的声音,程榛停住,但腰都直不起来了,直起来就疼。
她站在原地慢慢的缓缓得直起来,才去吃饭。
秋收忙,中午大家是不能回去吃饭的。秋收大队管饭。大队杀了一头猪,二合面的馒头配着猪肉炖白菜,送到地里。
“吃饭喽,大馒头大肉,快来。”负责伙食的人挑着扁担,扁担一边儿是一木桶菜,另一边是一桶馒头。
人们听到喊声,纷纷涌到地头,拿饭盒筷子,排队盛饭。
所以吃饭前洗手都洗不了了,程榛只能安慰自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人们就席地坐在地边儿,程榛也是,她打了一饭盆儿吃的,把肥肉捡给旁边的唐爱红,把剩下的匆匆吃完。
吃完饭,喝口水,又坐了没一刻钟,她提起镰刀继续下地。
再次站在麦地里,程榛看看眼前看不到边际的麦地,就很绝望。
麦芒越来越多,麦芒粘在身上,头发上,又扎又痒。尤其又出了汗,就感觉整个头皮痒的不得了。
程榛也没时间挠一挠,硬忍了一天。
好不容易晚上了,吃了集体晚饭回家。她回去洗手洗脸换了衣服,靠在唐爱红身上,说:“好累啊。”
唐爱红给她按了按肩膀和腰,说:“快去睡吧,休息一晚上能好一点儿。”张静宁也趴着起不来了。
程榛回屋,进空间洗澡,脱了衣服,她觉得自己身上能抖出一斤的土来。衣服鞋子更是,全是黄土的颜色,鞋子一倒,土就飘出来了。
程榛洗了澡,去拿了份水煮肉,热了两个大馒头,程榛把它们都吃了。她撑得打了个嗝,然后在泉水边练了几趟拳。
只能这样了,没力气了。
第二天,程榛剪了些长布条,把裤脚到鞋子,衣袖到手套严严实实的缠上,连包头发都顺便把脖子包上。
她去了地里,身边还是那几个大婶。一个大婶说:“小程知青啊,你这个,比老太太包的还严。”她说完,还笑。
旁边另一个说:“老太太都没她包的紧。”几个人笑起来。还有人笑,哼,笑就笑吧,谁用谁知道。
两天过去,大家都颓了,连唐爱红这种钢铁战士都露出了疲惫的样子。
于是这天晚上,程榛说:“我有红花油,要来一点吗?我给你们按摩呀。”张静宁花容失色:“你流氓。”
红花油受到了热烈欢迎,程榛被弃如敝履。
但她们也不是真的嫌弃敝履,大家互相按一按,搓一点儿红花油。尤其是按到腰上,都发出了嗯嗯得呻吟声。
幸亏王建国他俩早回屋了,要不得误会了。
其实误会不误会的,马杀鸡还是得来一套,不然明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小麦用了五天割完了,麦场里也麦子碾了多半。这跟程榛没什么关系,她又被指挥去收玉米了,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地。
程榛背着背篓,站在玉米地里,把左右两行的玉米掰下来。她在密密麻麻的叶子里穿行,不但要抵挡扑面而来的小刀一般的叶子,还要防备掉在眼前的虫子,心累。
为了不被小动物钻衣服里,程榛又把自己包上成了阿拉伯人的样子,唐爱红和张静宁也包上了。
掰玉米跟割麦子不一样,割麦子再怎么累,旁边看的见人。但掰玉米,前后距离一拉开,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在玉米丛里孤单的干活了,只闻声不见人。
这闻声就有点儿吓人了,程榛一会儿听到这儿哈哈哈一阵子,一会儿那儿又咯咯咯一阵子。
一会儿传来瓮声瓮气的私密话题,一会大婶子们又谈起杨家二三事。杨家就是割破腿的那家。
程榛在这边儿听着,跟鬼片儿似的。
但好的一点是不用弯腰——唐爱红一定很高兴,坏的一点是手疼。
玉米并不是一往下拽就掉的,要用左手大拇指垫在玉米下面,才能把玉米掰下来。
程榛掰了一会儿手就红了,之后就觉得疼,之后她就又加了一层手套。
另一个问题是,掰的玉米放背篓里,多了就很沉,肩膀勒的疼。
如果不想疼,掰半背篓玉米就得去倒,那速度就更慢了。
她们在前边收玉米,后面有人收割玉米杆,可以用镰刀割,也可以用镐头刨,等过了几天,玉米收完,玉米杆也都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