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榛连着翻了好几天红薯藤，每天回去手都是一道一道子的黑，洗也洗不掉。
从第二天起，程榛就开始背着背篓去上工，因为红薯藤也是炒菜和喂猪的良好材料。下了工就割点回来喂猪，大队也不管的，但不能割太多，把藤割秃不行。
话说这红薯，藤旺了抢营养，藤少了不长，这么难伺候吗？程榛记得之前看过小说，说这玩意儿好养，产量高啊。到底哪个是真的？
转眼又是月底，下乡有一个月半了。程榛决定去一趟镇上。她先去跟大队长说了要休假一天。然后回去吃过晚饭，她就进了空间。又把布点了一下，裁好的布还不少，就暂时不用不管了。
又看一下肉，分好的肉也不少。可程榛打算把自己买的那五百斤猪肉出掉，幸好当时只买了五百斤。所以她仍旧按一斤一块儿把这些肉分割好。至于因为分割不准而割下来的小块儿，先放着。
程榛又去装了几十袋两斤装的米面。话说，一直这么装下去，多费布啊，感觉浪费的袋子够做衣服了。
程榛出去，默默地把背篓拿进空间，十斤空间的肉，十斤自己买的肉，放背篓最下头，在上面盖上一层干草。
然后再把十袋米十袋面装进背篓，上面放十块布，再盖上一层干草。
第二天一早，程榛坐上了去往赤松镇的牛车，一路上摇啊晃啊，慢慢摇到赤松镇。
到赤松镇，下车后，她照例去了那个死胡同，环顾四周，没人。套上补丁摞补丁的外套，化妆，把脸和手擦的黑黑的，改变五官的形状，照例粗眉眼袋麻子点。
把枯黄的头发散开，包上一块布。还拿了一块儿上海表戴手上，今天想要试一下手表的水。拿出昨晚放进空间的背篓，程榛背着背篓进了黑市所在的小胡同。
程榛刚进去，就有人来问价，“姑娘，都有什么？”程真看了一眼，一个老爷爷，“有米、面、肉、布。”“米怎么卖？”“两毛八一斤，一袋子两斤，不拆卖。”
“那我要……”老爷爷犹豫了好久，“就要两斤吧。”老爷爷摸出来一把零钱，数了数，留下两张，其他的递给程榛。
程榛递给他一袋子米，收五毛六。老爷爷拿了米并没有马上走，而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包，一层层打开，拿出一个小碗，“姑娘，我拿这个再跟你换一袋子米行不？”
程榛看了下，是一个画着花儿的小碗，问老爷爷：“这是什么碗？”“清朝的御制粉彩碗，康熙爷那时候的。”程榛微微摇头，说：“不是，大爷，我跟你说，我不认识这个，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老爷爷愣了一下，似乎很疑惑会有人怀疑真假。不过他还是说：“我不会骗你，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家一共就传下来那么点儿祖宗基业，不会骗你的。”
他抹抹脸，“这些都是从我太爷爷，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我卖了好几件了。我也不想卖，但我得给我孙子换点儿吃的。我孙子那么小，才仨月，没奶吃了，天天哭，我得弄点米汤给他喝啊。”
程榛默然，那就换了吧，这个年代，各有各的苦，换了。
程榛接过碗，拿起两袋子米，跟老爷爷说：“搭您一袋，给您孙子熬米汤去吧。”
老爷爷很不好意思，又舍不得这多出来的一袋儿米，最后千恩万谢的，跟程榛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才的走了。这一来一去，把程榛弄得心里不好受起来。
“哟，在这儿做好人好事呐？我不是跟你说了，来了直接找我，东西我都包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流氓又来了。
程榛转头看，他还是歪歪斜斜的穿着一套绿军装。程榛忽然感觉到姜菲菲的翻白眼儿的魅力，她好想翻白眼儿。
“走吧，别卖了，我全要了？”走？去哪儿？程榛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有票吗？有就去。”“要什么票？”“除了不要粮票工业票自行车票什么的，其他的，我得看看。”
“那跟我走吧。”“去哪儿？”“卖不了你，瞧你这大黑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弄这么丑。”
行吧，程榛跟着小流氓穿过塌了的院子，往右兜进另一个胡同，进了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大而简陋，只有三间房子，其他啥也没有。
小流氓拿出一个盒子，让她看了，“自己挑吧，挑好结账。”程榛看看盒子里的票，糕点票挑出来，糖果票挑出来，好像不需要什么了。酱油醋油票又拿了几张，就可以了，结账。
程榛把背篓里东西往外拿，布十块，单价十一，一百一。米七袋子十四斤，三块九毛二。面十袋子二十斤六块六。
“肉分两种，一种还是两块，一种一块七。”程榛说。
“有什么不同？”小流氓问。“便宜的没另一种好吃。”“那算什么事儿，你就为这个降价。”“这不是应该的吗，一分钱一分货。”“你这么天真，真的，别出来卖东西了。”
算了账，“一百五十七块五毛二。七块五毛二抹了，换你挑的票。”然后把一百五给程榛。
程榛收好钱，小流氓又说，“你知道，三年灾害时期，肉十八块钱一斤吗？知道黑面五块钱一斤吗？他们的肉和面就好吃吗？猪都饿的除了皮就是骨头，黑面大部分都是麸子，当然，我不是认同他们，他们可恨，但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跟现在不一样，现在最多三倍，我看过了。”“对，三倍，但也不是没超过三倍的，大家拿到物资，都拼命的想卖高价，毕竟冒着坐牢杀头的风险，是为了赚钱。”
“可你呢，就为了没另一种好吃，自己主动降价。我还没说你的大米，可以卖四毛多，你卖两毛八。你的面粉可以买五毛，你买三毛三。你以为粮店就不是陈粮吗？”
他笑一笑，“当然，这对我是好的，我拿到，肯定不管口味，卖一样的价格。”“但是，小姑娘，你这样，太天真，太过于学生意气，你真的不适合混黑市。”
程榛心绪复杂，也许他说的对吧。
“好吧，我先走了。”烦。
“嘿嘿，等一会儿，先别跑，你这表多少钱。”小流氓好似突然发现了程榛手上的表，突然又变的嬉皮笑脸，一下子抓住程榛的胳膊，被程榛狠狠甩开，“一百六。”
“有点贵啊，你得让我赚点儿啊。”“一百五十五。”他叹口气，用手指着程榛点了两下，说：“你看，我要是你，就死咬一百六不松口。”
程榛心想，这什么意思，合着我怎么着都是错呗。“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了。”“要要要，就这一块啊？”“一共二十块。”“带着呢吗？”“没有，我可以去取。”“行，我等着。”
程榛过去在胡同里乱七八糟的转了个二十来分钟，带着手表回来，结账。三千一百元到手。
小流氓又问：“你还有什么好货？”“凤凰二八自行车算好货吗？”“当然算。几辆？”“十辆，还有一辆女士的。女士的不卖，你能去公安局打钢印吗？”
“我既然能卖，就能打。多少钱？”“一百九。”“一百八。”“就一百九。”“嘿，学会了，行，货在呢儿呢？”“我先去吃饭，下午找你。”程榛确实是去吃饭了，吃完饭想找个放自行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