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巍巍的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说:“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放开我吧,我摔不了。我得先去找个工作换吃的。”
“我有,我有吃的,就在我包里,你看,我有大米,我送您回去。”老大爷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补了好几个补丁的中山装,只是摔在地上弄了一身土。就这一身装束,程榛觉得老爷爷不是坏人。
程榛扶着老爷爷往他们家走了,一个在胡同里的小院子,看起来应该很规整,但现在门上有看被砍的印记,院子里的照壁被拆了一半。房子明显有些新旧不一,窗户肯定被拆过,因为一个窗户井字格刷绿漆,一个就是简单的窗户框,连漆都没刷。
程榛把老爷爷搀进屋里,安置他在灶边坐下,拿出一袋米,把米淘了,煮上,然后经过老爷爷的同意,去看了屋里生病的老奶奶,摸了一下,老奶奶并不发烧,只是昏睡,整个人全身都是胖的,胖的?
老爷爷那么瘦,她怎么是胖的。程榛用手指摁了一下,摁下去弹不回来,她才觉得不对劲。这是水肿,程榛用它不多的经验,得出了一个答案,饿的。一直昏睡不醒,这是饿得狠了?
程榛忽然六神无主,等米粥,不,不能等了,糖水。程榛借着包从空间拿出一袋白糖,管不了包装的事情了,跟老爷爷拿了个杯子,背着老爷爷把糖袋子抠破,把小半杯糖倒进去,把糖袋子藏到包里,倒水。快速把糖搅到全部溶解,然后递给老爷爷,让他喂给老奶奶,她来烧火。
等老爷爷进去以后,她快速的空间里拿了张纸,把糖包上一半,放包里,剩下半袋扔回空间。
糖水还是有用的,等稀饭熟了的时候,屋里传来了说话声。看来老奶奶醒了。
一会儿,老爷爷出来,请程榛进去。
老奶奶依旧盖着被子,半躺半靠在床上,也依旧浮肿,但说话慢条斯理,很虚弱,也很文气。她跟程榛说:“谢谢你啊,小姑娘,是你救了我。”“不客气,奶奶,我叫程榛。”
“好心的小姑娘,程榛是吧,见谅啊,我实在是没力气,起不来了,只能在床上跟你说话。”“您靠着就好,粥煮好了,我给您盛吧。”“我老头子已经去了,来,程榛,来这个给你。”
老奶奶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给程榛,里面是一套紫翡首饰。一对镯子,一条项链,一只戒指。“不,我不能收。”“收着吧,不是你,我这次就缓不过来了,这可是救命之恩。”
老奶奶叹气,说:“再说,这些东西我们留在手里就是是个炸弹,你看到我们这院子了,来了好几次了。现在红卫兵不闹了,但哪天再闹起来起,被他们找着……而且我们现在,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只能拿这个聊表心意。”
“我不能拿,而且你们不能拿出去换吃的吗?”老爷爷端着粥进来,“换吃的?去了黑市,还换不了你拿来的一袋米,还可能漏了行迹。不过今天我都想过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就去黑市了。”
老爷爷端着粥进来,放在桌上,把老奶奶的靠枕调整了一下,“来,赶紧喝粥,我喂你。有点儿烫,小心。”“不用你喂,我能自己吃。你也赶紧吃吧,你也饿了好几天了。”
等老爷爷老奶奶喝完粥,程榛才听他们讲起他们的过去。老爷爷是搞物理的,本来在一个重工业基地,但某运动的时候,老先生被牵连了,他的一个同事是从国外回来的。本来他和那个同事来往并不密切,但被牵连,就是不停地调查,审问,写材料,让交代问题。
后来,他一个朋友用了点手段,把他从那和重工业城市放到这里来,让他在木材厂工作。只是像他这种调过来,工资本来就不高,勉强够吃,凑活的活着。
“可好景不长,运动开始了,运动前两年,红卫兵闹了不少事,到处打砸抢,我们这里也不例外。运动我没什么问题,可老伴儿家里是红色资本家,虽然抗战的时候家产都捐的差不多了,也有捐献的凭证,但女眷也都留下了一些私房,就为这个,家里被闹得鸡犬不宁,院子被翻了个遍。”
老人眼里有一些泪意:“她强迫儿子写了跟我们断绝关系的证明,交上去。我们不能跟跟孩子多联系了,只偶尔托人传点消息。好在红卫兵闹的特别凶的的时间就两年,这几年安稳多了,她也就按时写些日子写写材料,本来没事了,可上过个月我上班出了点问题。工资扣了些,粮食就不够吃了。”
老爷爷攥住老奶奶的手,“都怪我。”“不怪你。”老奶奶握住老爷爷的手,“前些年我们就得到消息,说运动一开始,儿子和儿媳妇就离婚了,儿媳妇还带走了我孙子……我们来这儿之前,他才不到十岁,喜欢玩儿,喜欢笑,特别活泼,也特别喜欢跟我们念书……”
“儿媳妇带走孙子后,跟我儿子也没什么联系了,只听说再嫁了。”“可上个月吧,听说他报名下乡了,但孩子妈没给确切消息,只说在这一片……”
“十多年没见的孙子要来了,我就,就,太激动了,操作机器的时候失误,扣了工资。孙子还没见到,差点把老伴儿送走。”老爷爷泪光闪动,老奶奶翻手拍拍老爷爷的手。“别紧张,这不挺过来了吗,咱们还是命大的。”老爷爷沉默了。
“爷爷奶奶,您孙子叫什么呀,我可以回去问问啊,我也是知青。”程榛说。“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我姓沈,老伴姓明,我孙子叫沈明谨。”
“那沈爷爷,明奶奶,我走了,我该去坐车了。我会记着问的。”“好,好,程榛啊,这个,拿着,听话。放包里,这盒子不值钱,出了镇子就扔了,其他的藏起来,别推了,就算帮帮我们,啊。”
总之,程榛到底还是没推掉,把盒子放进包里,然后把书包里另一袋米和包好的半包白糖放在灶台上,留给沈爷爷明奶奶,又是一番推拒。程榛留下吃的,出了房子,直接把盒子放进空间。再转个弯,从包里(空间)拿出草纸包着的猪肉,拿的肥膘多瘦肉少的那种,没办法,谁让现在人们就喜欢那种了呢。
坐车回北山村之前,程榛又去了一趟供销社,想给陈奶奶买点点心,摸出点心票,看了一下,买了包桃酥。不过手里的票只剩布票和粮票了,下回再去黑市,得想办法弄点票了。
坐车,回北山村。
一路颠簸的回到住处,后院听起来很热闹,去看了看,三四个小伙子,程榛一个都不认识。猪圈快盖好了,就剩顶子了。而厨房,正在等肉下锅呢。
又吃过一顿热闹的饭,等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的时候,程榛问了今天承诺的那个问题:“你们谁认识一个叫沈明谨的吗?今年来……”
话没说完,王建国,忽然快速转过来,一把抓住程榛的肩膀说:“你看到他们了,他们在哪儿?”
耍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