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是一个广西姑娘,该工厂很多广西人、湖南人和湖北人,贵州人就我一个。广西姑娘名叫毛雪花,一个非常爱笑的姑娘,笑声十分爽朗,单纯而又善良。一看她就只有二十出头,可是她居然大声呼叫我“小贵州”,这让我多少有些不舒服,我在老家教书的时候,人人都尊敬地叫我“田老师”,很多老人都这样称呼我的。可是到了这个工厂,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叫我“小贵州”!
因为我刚去,什么都不懂,毛雪花一会儿命令我:“小贵州,去搬两个纸箱过来。”,一会儿又命令我:“小贵州,去把下面两棵圣诞树搬上来”。
开始的时候,我对毛雪花对我的呼来唤去有些反感,后来慢慢地,我特别愿意让她给我下命令,她的命令每次都是乐呵呵下达的,没有一次板过脸,她长得漂亮,从来没有真正训斥过我,我就是搞不懂,我起码比她大八九岁,她怎么叫我“小贵州”呢?
这个厂生产的工艺品就是塑胶做的花花草草,最多的是圣诞树。老板是香港人。我所在的部门是为客户的样品设计包装纸箱,对这个我好像有一点天份,每次我设计的纸箱上司都很满意,而我的一个男同事是湖南人,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每次都要我手把手的教,他的蠢笨让我有时候无比愤怒。
我们那个工厂不大,估计在两百人左右,我所在的部门有大约二十个人,多数是女性,男性只有我和那个蠢笨的湖南人。姑娘们每个都亲热地叫我“小贵州”,很少有人跟那个愚蠢的湖南人说话,因此我现在都想不起那个湖南人姓什么了。
有几个姑娘是很漂亮的,也很有气质,也许是我们那个部门都是高中生,在这个工厂里,她们算是知识分子了。有一个广西姑娘姓李,漂亮,身材也好,气质也好,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脸上有一些青春豆。
她曾经几次都试着和我展开一些深入交谈的话题,但是我却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实事求是的讲,我没有打算跟她们任何一个姑娘展开深入交谈。我那时候心里爱着贵州老家生活在县城里的一个姑娘,我明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她,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她给我回了一封信,信很简短,但是意思很明确,我和她之间不可能发展到那一步,永远只能做好朋友。之后我没有再给她写过信,但是我还是没有打算和别人谈恋爱。
有个湖北的姑娘叫万琼,她身材高挑,应该在一米七以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说话声音清脆温柔(我在散文《我的爱情梦》里面提到过她),有一次她冷冰冰的用命令的口气跟我下指示,她是办公室的高级管理人员,在工厂里,除了香港人就是她的权力最大吧!但我是不管那么多的,连香港老板我都敢直接顶撞,何况是她,我对她说,人长得那么漂亮,没想到说出来的话那么难听!没想到她从此以后,对我说话就及其的温柔起来。想想我当初说的话,是不是很有艺术水平?
在这个工厂里,我被美女所包围,我觉得那时候,我的生活真有点像贾宝玉的生活了,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美丽而且善良。
我的顶头上司毛雪花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多久就调走了,或者是辞工了吧?反正看不见她了,这让我多少有些抑郁。接替她的是又一个广西姑娘,但是她的形象,我觉得实在不像一个姑娘,姓唐,叫唐什么娥,实在想不起来了。
同事们背地里都叫她“唐老鸭”,唐老鸭整天板着脸,动不动就板着脸训人,别的姑娘跟我聊天,她不敢训姑娘们,她就敢训我,她见不得姑娘跟我聊天。唐老鸭像个妇女,但是她的老乡都信誓旦旦地说她真的没有嫁人,而且还没有男朋友,叮嘱我千万小心。
万琼有次和另一个姓田的湖北姑娘和我们一起聊天,她们两个都是办公室的高级白领,权力比唐老鸭大很多,唐老鸭在她们面前只能唯唯诺诺。万琼说她父亲老是担心她,担心什么呢?主要就是担心她嫁不出去,我大着担子插嘴说“如果真的嫁不出去,这个任务交给我吧!”,然后自己哈哈大笑了,而她假装没听见,什么也没有说。也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从那以后,万琼对我说话更温柔了。
有次我在厂门口溜达,一个小伙子到厂门口找万琼,要我去叫万琼出来,也许是万琼的追求者,我就跑到她的宿舍通知她,她让我跟那男生说,她已经睡觉了,不想出去。我去告诉那男生,男生失望的走了。
这个工厂一共有三个香港人,有个香港人很年轻,二十多岁,廋高个,眼睛总是横着看人,很傲慢的样子,万琼她们老是喊他娘生,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很奇怪,我说谁不是娘生的?难道只有他是娘生的吗?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他是娘生的。好久我才弄明白,是粱生,而不是娘生,粱先生就是粱先生嘛,干嘛要省一个字呢?据说这位粱先生在追求万琼,而万琼一直没有答应。
还有一个老板叫施生,我又差点弄成私生了,施先生温文尔雅,很有风度,据说开了好几家工厂,而这家工厂,他也是最大的股东。施先生非常忙,难得来一回。
粱先生一来就喜欢训人,喜欢拿眼睛瞪人,很多人都怕他,但是我不怕,他训得没有一点道理,我就顶他,他的普通话说得一塌糊涂。
还有一个香港人是个老头,据说在香港那边只是一个搬运工,他的背有点驼,这就是他曾经职业的标志。老头实际上完全不会管理,他只会拿眼睛瞪人,他瞪着人的时候,那眼神好像只有他是人类,而这些人都是动物。
从来没有看见他说一句对工作有指导意义的话。而他的待遇却高得惊人,每一个月高达一万港元。妈的,他狗屁不懂,却拿着天文数字的工资。有的同事给我解释说,香港那边的消费很高,没有一万养不活他的家人。这个道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我记不得这个老头姓什么,他喜欢拿眼睛瞪我,我喜欢捉弄他,厂里命令禁止吸烟的,但是这个老家伙却经常吸烟,有时候在车间里,有时候在厂区通道里,只要被我看见,我会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把烟灭了”,而且我会站下来,停下脚步,堵住他,直到他灭了烟,把烟头扔到垃圾桶为止。
三个香港人,我得罪了两个,还有我的顶头上司唐老鸭。
这个公司产品的订单基本上都是国外的,因此我们在厂里经常能够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几乎都很高大。有次来了一个荷兰人,起码一米九的个头,我跟他站在一起,我的头顶跟他的肩膀齐平。
我跟他说“你好”,他也回了一句“你好”,说得很拗口,但是完全可以听懂,打招呼后他的笑容十分灿烂。我那个湖南男同事突然对他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父亲”,荷兰人显然没听懂,依旧笑得很灿烂,所有的同事都跟着开心的笑了。
一混就到了春节,多数人都放假回家了,我是不能回家的,出来的时候就在心里发誓要混出个名堂才回家。何况我连路费都没有,因为要押一个月的工资,实际上我只拿到半个月的工资三百多元,而这三百多元我几乎全部邮寄给了我的母亲。我只能留在厂里。
无聊的时候我跟同样留在厂里的食堂师傅聊天,我说希望在春节期间找点事干,抓点收入。师傅说正好他知道有个酒店春节期间缺少人手,我可以去那里干几天零时工。
没有去干零时工之前,有个四川的胖姑娘约我到她的宿舍聊天,因为贵州四川是邻居,而起乡音相同,因此四川人和贵州人在外面见面就感觉要亲切一些。
这胖姑娘可能对我有些意思,她告诉我她是独生女,家里希望找个上门女婿,其实我是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我家里弟兄多,又那么穷,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但是前提是我要喜欢这个姑娘。这个胖姑娘我达不到喜欢的地步,更谈不上爱。但是聊聊天是没有关系的。春节期间实在无聊,我就买了一包烟偶尔抽一支,没想到胖姑娘和唐老鸭一个宿舍,我当时问胖姑娘,我可以抽一支烟吗?胖姑娘大度地说:“抽吧、抽吧, 没关系的”!没想到我刚点燃,上司唐老鸭板着脸说:“不能抽烟!”,我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我说:“关你屁事,上班的时候你管我,这不是上班时间,你管得着吗?”,哈哈,唐老鸭脸都气肿了。
公元一九九五年的大年三十,我去东莞塘厦镇的一个酒店做杂工去了,晚上也住在酒店里,厂里是不允许出去另外找事干的,晚上宿舍要查房,看看留厂的人在不在,没有查到我,我暴露了。
酒店里做杂工的有好几个男女,到了晚上,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有的男女公开睡在一起,晚上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搞得我夜夜都睡不好。
有个女的,有天晚上买了好多吃的请我一起吃,跟我聊天,聊到她的丈夫,聊到她如何跟她的丈夫离婚,我明白她的意思和想法,但是我假装不明白,我没有像她期盼的那样采取行动。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我们各自上了自己的床。
厂里面收假了,我回到厂里,但是厂里面通知我,我私自出去外面上班,我被辞退了。没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大爷再找一份工作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公元一九九六年年初,我在老乡的介绍下,进了同一个工业园区的光弘电子有限公司,该公司生产电视机配件,我在品管部上班,负责产品的质量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