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铭安因着在山上总是这个时辰起来而早早醒来。
翻身下床，洗漱完出了房门，鞠儒善已然在窗边坐着了。
“儒善兄怎的起这么早？”
“你不是一样？”
他翻身从窗沿上下来，“吃点什么？”
“白粥小菜我便可以了。”
鞠儒善点了点头，“今日打算干些什么？”
“这镇子里没什么新鲜事了，我们不妨去更繁华的地界看看。”
“贤弟此次下山，难道就是到处看看？”
“本是想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声来，但如今经历了昨日之事，我发现这好像并非易事。”
鞠儒善微微一笑，“害怕了？”
“那倒没有。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而儒善兄又不在我身边，我岂不是又要好心办坏事？”
鞠儒善摸了摸他的头，“不要灰心嘛，你为人良善，而世道艰险，觉得受挫实是应该。”
“可……”
“如果问我什么是侠义，”他摩挲着自己的长剑，“我认为是不论死生，知其不可而为之者。”
“知其不可而为之，纵使死道，想为之事仍未可为。”
“纵死一人不可为，赴道之人有千军万马，水滴总能石穿。”
楚铭安听不懂他言语中的深刻，只觉得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内心深处却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儒善兄志向远大，小弟佩服。”
“不，”鞠儒善望着他的眼睛，“我说什么，顶天了是几句豪言壮语，而你，有改变这些的力量。”
“此话怎讲？”
“你爹爹要你避世，要你守拙，可你既然不愿，下山来了，就要听，要看，要让自己浸入尘世之间，一入一出，再讲你要如何。”
“我听不懂，何为一入一出，何为浸入尘世？”
鞠儒善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粲然一笑，“我忘了忘了，你还小呢，我这么急吼吼地唠叨一大堆，你怕是听得云里雾里了吧。”
他搂住楚铭安的肩膀，“不要怕，你只记得你本心如何，只用想如何遵循本心做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楚铭安点了点头，越发觉得鞠儒善是个可依靠之人，“谢儒善兄提点。”
“这些日子我也无事可做，要去哪里闯什么，我都奉陪。”
“一言为定。”
北方小镇的清晨，油旋，油条，酱饼，煎饼，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不胜枚举。
鞠儒善面前摆了两碗豆花，两块油饼。
他念念叨叨，指指点点了一会儿，终于准备开动。
“儒善兄饭量真是惊人哇。”
楚铭安一碗清汤馄饨面就吃得很饱了了，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鞠儒善先是舀了一口甜豆花，咂吧咂巴嘴。又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再舀了一勺咸豆花，咂吧咂吧嘴。
“嗯～”他举起勺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楚铭安以为他要发出什么精辟的品评，结果他点了点头，说道：“茶水苦涩与清冽并存，还有淡淡回甘，好茶。”
楚铭安笑得说不出话，“儒善兄……你这是什么道理？”
“世人皆爱争吵豆腐花的咸甜，我就想都尝尝，我自己爱吃油饼，就想试试哪个配油饼好吃，所以……”
楚铭安一时语塞，鞠儒善这个人有时一本正经，有时又古灵精怪，跟山上的长老和师门众人都不相同。
他正想再调侃几句，鞠儒善却突然开口，“后面往哪里去，你想好了吗？”
“尚未。”
鞠儒善点了点头，用眼神指了指楚铭安身后，他转头，几个看起来锦衣玉食气度不凡的人正谈论着什么。
“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楚铭安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