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废厂区,老厂房颤微微的像是随时要塌的样子,院子里的草都长出一人多高,没事儿人是不会往这里钻的,这种地方就算杀猪都不会有人好奇来围观。
“账得一笔一笔算,今天你搅黄了我一笔五十万的大单,这账该怎么算?”
谢向明被打得不轻,但他仍咬着牙死撑着不服软。
“呸!”一口血水吐在地上,“骗人钱还好意思拿出来讲,你个杂碎,败类!”
路佐弯下腰,得意地说:“这什么年代了?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坑蒙拐骗也算本事……”
谢向明又吐了一口,他挑衅的举动得到的是一记重脚。
冷蒙雨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可是她捂着嘴不敢叫,生怕惹来更不好的后果。
路佐却颇为得意地制止了小弟“粗鲁”的手段,像老师给学生上课一样弯下腰,露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一字一顿地说:“我——合——法!”
法律永远是社会的最底线,如果一个人声称他从不违法,那他可能是个人渣。
路佐明显是那种深谙法律底线的人,在这场贸易中他被定义为诈骗的可能性很小。
“那你和这些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谢向明怒斥着。
眼见旁边的小弟还要打,路佐却似乎更喜欢“以德服人”,他摆了摆手。
“虽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路费都是凑的,到了大学我最愁的不是学习,是吃饭!我得活下去,我得想办法让自己有尊严地活下去。你们就算不像关鹏那样门庭显赫,可至少吃喝不愁啊,我们家到了冬天瓦片子里都漏风。你们说我是关鹏的跟屁虫,不跟着他我吃什么呀?在我们那个小农村我算是寒门出贵子,可走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呀?没人看得起我!更不会有人高看你一眼,我的存在感得自己争取。是吧,谢大硕士!”
路佐冷笑着,仿佛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偏巧有一个不开眼的小弟脱口而出:“原来大哥还真是大学生呀。”
尽管那小子后脑挨了一记,但路佐那番看似义正言辞的话效力一下子打了折扣。
“大学里家境困难的不止你一个,你明明能做得更好,为什么偏要到社会上坑蒙拐骗?就算你不违法,可你的良心呢?”
冷蒙雨突然说话。
“哎哟,我的圣母哎,你这番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惭愧吗?亚伯拉罕·马斯洛曾说过只有低层次需求被满足后才能寻求高层次需求,你说的那个良心有点儿太高了,都快达到真善美的终极状态了。马克思说过,资本是要吸血的,市场经济就是尔虞我诈,你还以为在象牙塔里呐……”
路佐很得意,他好像终于有机会在这些优等生面前一吐为快,这种畅快感让他欲罢不能,越说越上瘾,甚至忘了把他们带来这种偏僻地方的目的。
……
……
康承业从俯案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窗外偏西的太阳。
“谢向明呢?”
他问秘书,秘书也不太清楚。这就很奇怪,这位秘书一向很称心,像这种康承业关心的事她不会不留意。
“给宿舍那边去个电话。”
“问过了,没回来。”
康承业突然警觉起来,似乎嗅到一股非常不好的味道。
“快,把所有认识谢向明的人都通知到,上街找人!”
命令一下,所里顿时乱作一团。
张思源拉开实验室的门不知所以,常新远忙跑到康承业的办公室询问情况。
“不至于吧,小两口新婚燕尔,说不定跑到哪儿浪漫了呢。”
“不对!肯定出问题了!”
康承业是真的很了解这位弟子,时间稍晚不见人影,他立即敏锐地感觉到大事不好,连忙动员所有认识谢向明的人上街去找人。
研究所、示范基地、车间工厂,能动员的人不下上百。
“会不会反应过度啦!”常新远知道上次派出所事件让康承业很是被动,为此连申请评选院士资格都取消了。
“不过度!你永远猜不到在他身上能发生什么状况,哪怕再小的事你也得把问题往最严重方向去想!”
如果这个世界虽然剑拔弩张但尚能维持一线平衡,那么谢向明一定有本事做根导火索,把一切都炸得稀巴烂。
研究所史上最大的一次寻人事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