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护者们陆陆续续到达,他们大部分有的是坐公交来的,有的是心理专业的同学陪着来的,也有的是子女带来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了肯定是个大陷阱。
他们试探的目光从进入安护家政的门就开始猜测。
是学校组织的活动?还是政府组织的?或者是家政公司要开展什么新的业务?
他们或多或少听过,或者他们曾经也去过一些小型的集会,集会里都是老年人。
等待他们的就是将普通的腐竹、奶粉、亚麻籽油卖出高于市价的场合。
台上会有人一口一个“我就是你们的儿子”,给孤独又和缺乏信息更新的中老年人一个个温柔的炸弹。
在来此之前,照护者们也做了很多的建树,不会又是新的骗局吧。反正就去看看,说什么都不会花钱的。
照护者们在昏暗无光的处境里生活得久了,根本就想象不到世上还有五彩斑斓的美好。
“我是和安护家政公司签过合同的,说是有活动。”
会议室光线充足,生机盎然,照护者们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场景是为了他们准备的。
“是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李梅凤。”
“这里。”
心理学专业的同学领着进来的照护者朝写有他们名字的位置而去。
“这是我的名字?”
那是被重视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好像早就被世界遗忘了。
“是的,这就是您的座位。”同学指着一边的长桌,“那边的吃的喝的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可以随便吃。”
“随便吃?”
“是的。”
这个叫李梅凤的一头的短发,眼睛被皱纹挤成了一条缝。她的资料上显示是失能老人的女儿。她的父亲因脑出血成了植物人,她从父亲六十五岁照护到如今已经八十五岁,已经二十年了。
老人的其他子女都想要放弃,只有她二十年如一日的咬牙坚持。
植物人的照料可比普通不能自理的老人更艰难。
李梅凤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她睁开眼就要为父亲翻身、拍背。
她的兄弟姐妹虽然帮不到她,但她的丈夫一休息就会帮助她替父亲翻身。她还有个儿子,儿子十岁出头也就开始帮着李梅凤照顾外公了。
二十年前父亲还不是植物人,那时候父亲还能说话,手指还能活动。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兄弟姐妹都劝她,放弃吧,父亲活不了几天了,他不会好了。
李梅凤不愿意,她也不相信。
她一米六出头的个子抱着父亲一米七几个父亲,一次次奋力地将他从床上抱到轮椅上。
那是怎样一种力量。
李金凤一直觉得父亲是有意识的。虽然他不能说话了,也不能活动,但在李梅凤如此吃力抱他到轮椅上时,老人是会流泪的。
李梅凤就这样把父亲当作是一岁的孩童,夜以继日,没有回应地付出着。
父亲在她四十岁那年病的,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李梅凤已经六十岁了。过度的劳累让她衰老的皮囊如七十多岁。
“要付钱吗?我没什么钱。”
李梅凤还是不敢伸手。
为了照顾好父亲,她每天吃饭都很匆忙,这些与时俱进的玩意她只在网络上看到过。
“不用的。”
同学拿了个一副一次性的碗筷,夹起面前的鸡米花放在碗里递给李梅凤,陪着她一一介绍起桌上的其他吃食。
最后到达的是江顺和胡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