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胡阿姨不拉着彭阿姨刷短视频了。她聊几句就自己抱着手机半躺在沙发上沉浸式地刷起来。
“刷短视频很正常，不过胡阿姨应该控制下时间，早点休息对身体好，她还是早晨六点来吗？”
“是啊，每天我都是催她走她才走的。不过刷短视频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还有其他的事？”
“她现在每晚会看直播，给别人点赞，刷礼物什么的，我总觉得是遇到骗子了。”
胡阿姨后来和彭阿姨分享的都是一个个不同人的直播。直播的类型和人物都不相同，但内容的核心都差不多，就是卖惨。
一个是个二十多岁得了尿毒症的女孩，因为家里没有钱换肾，所以每天在直播间弹吉他唱歌分享生活。
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的哥哥得了肺炎嫂子就跑了。妇女辞职从宁波去河南照顾哥哥，每天在直播间诉说照顾哥哥的辛酸和嫂子的狠心。
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人照顾卧床不起的父亲。女人每天在直播间和网友聊天，她直播间的背景就是卧床的父亲。
“听起来，确实疑点很多，胡阿姨给他们打钱了？”
“打了，她不仅自己打钱，还让我去打赏呢，痴迷得很。好几次我喊她去睡觉都没反应，一边看一边点还一边哭。”
“她打了很多钱吗？”
“这我不知道，反正我经常看着她那个手就跟机器似的拼命地点屏幕。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我也怕有什么情况。”
彭阿姨将胡阿姨分享的博主都发给了施杞，施杞挨个点开。
此时正午，这三个博主已经在开着直播了，内容和彭阿姨描述的差不多。
一个是弹吉他唱歌的女孩，她正说着自己又因为没钱错过了一个肾源。
她弹吉他水平的水平只是刚刚好能够拨弦，歌唱得跟说话似的。
施杞看了她的主页，几乎是每天都有发视频，视频内容都差不多，介绍她的病情、家境贫困和换肾的诉求。她的公告里写着直播时间，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
很多人刷着礼物，很多人祝她早点能够换肾，很多人可怜她小小年纪遭此厄运，还有很多人因她的坚强而感动。
在那些评论里有一两条在问她为什么不走众筹。
女孩看着一脸的倔强，她说因为不想让别人同情她，不想做网络乞丐。
施杞点开另一个，巧的是另一个也正在直播中。
画面里一共两个人，女人和哥哥。短短的两分钟，施杞就将彭阿姨的描述从博主的口中又听到了一遍。
女人一遍遍跟着刚进直播间的人解释她直播的原因。
“拿出你们的手给我点点赞，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不要你们的钱，只要你们多来看看我和我被抛弃的哥哥。”
说到此处，视频里还出现了那个得了肺炎的男人。
许是美颜太重，施杞没有看出任何病着的模样，他中气十足地感谢大家的点赞。
“你们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啊。”
最后一个博主更夸张，那个瘫痪的父亲就像是个摆拍的背景板。
施杞赶紧退出，这件事她得管。
尿毒症隔一到两天得化疗一次。
肺炎的人很难中气十足不咳嗽。
照护瘫痪老人更是焦头烂额，身如陀螺。
直播间里的这些人演得破绽百出。
在屏幕前流泪点赞，刷钱祈祷的，才是真正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