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英瑶入院的第四天,施杞没再听过她拔管子和骂医生的糊涂事,但没有人再提起要给她的胆囊做穿刺治疗的事情。
所有人好像都默认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施杞这心里总提心吊胆的,她没把上回管床医生的话传达给王英瑶的家属,她害怕王英瑶会应了医生的话,随时出现不测,那若是没有提前联系一条龙服务,就成了她的过失。
施杞同样害怕的是,王英瑶的家属会因为医生的这句话,彻底放弃对王英瑶的治疗。
施杞每回在病房里都将王英瑶看得仔细,濒死之人的言论只在医生的话里,她肉眼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和这有关的信息。王英瑶是下床困难,也是一直输液,她的眼珠子还有些发灰,但她说话的中气和眼里的亮光。
施杞怎么都没法把她和死亡联系。
“医生之前说你外婆可以做穿刺的。”
施杞和王英瑶的外孙女年龄相仿,也许她能明白。
“他们说怕她会把管子拔掉,毕竟引流要一个月。”
把管子拔掉就是即刻的死亡,他们觉得完全保守的输液是对王英瑶最好的治疗。
“不过我看你外婆好像不闹了。”
施杞说得很小声,她只是一个家政公司的联络员,不了解王英瑶,也不了解医学,更不了解这家人的爱恨情仇。
“她很倔的,一个月会有很多的可能性。”
“那就这么等着吗?”
医生加大了抗生素的使用,想要促进王英瑶胆囊的炎症。
她的额头探不出高热,没有吸氧的状况下监测仪也没有提示血氧过低。
可她b超的结果却在提醒着,那因过多的胆汁没法排出而膨胀至极的胆囊,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王英瑶越是精神抖擞,越是有一种回光返照的荒凉。
“医生说也有痊愈的可能。”
王英瑶的外孙女声音很小,她也没有说出后半句,医生说的痊愈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五。
无论王英瑶是九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她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没有人认真地询问过她关于治疗的诉求,没有人耐心地跟她解释过她目前的状况。
王英瑶感觉良好,她想回家,她的后辈们哄她说,治好了就能回家。
王英瑶理解的治好了,就是将医生开的药水挂完,王英瑶九十六岁了,对于输液这件事很有经验。
发烧的病症,得挂上三天水。
在王英瑶的脑子里,今天是第四天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懵懂的老人了,她却记得很清楚,她应该回家了。
施杞这回接到电话时候比上一次早好几个小时,不是凌晨,是晚上九点半。
马阿姨的语气生硬,口音却没有白天那么多。
“小施,我要睡觉的,你得给我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