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衣服,我给妈买水果她看见都要顺走。”
付大勤在一旁并不在意,她只是知道,她再也不用挨打了。不仅能一天吃三顿饭,还能按时吃药。
或许她的病会有所好转。
那天出门时,施杞和金姐一左一右地搀扶,付大勤望着施杞的头发又一次地不停道,“头发又黑又长,不要剪,扎辫子。”
施杞看着付大勤那齐耳朴素的短发,“奶奶以前头发很长吗?”
站在房门口一直没说话的陈德辉开了口,“你们以后还会来溧水吗?”
语气里没有底气。
“会。”
“那你们下次来,把这张照片放大点。”
陈德辉摊开手掌,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女两个粗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她笑颜如花。
那是付大勤和陈德辉初见的那一年。
1975年南京的马群还是农村,有一列公交车从马群开往南京城里。
付大勤就是那车上的售票员,她住城里,往上四代都是南京人。陈德辉住农村,他自己都不是南京户口,家里还有五六个哥哥姐姐在挨饿挨冻。
陈德辉每天都提不起精神,直到他在公交车上看见了浓眉大眼,清纯麻花辫的付大勤。
那是怎么的死缠烂打花言巧语都要娶回家的冲动。
他如愿了,得手了,儿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陈德辉发现自己喜欢还是那个清纯漂亮的少女,不是为生活劳苦的付大勤。
他总是出差,偶尔回家,从他工作那天一直到他退休为止。
两人还能有什么感情?那只是吵了骂了撕破脸,为了儿子们没有离婚的家庭而已。
如果回到公交车上的那年,付大勤还是梳着两个粗黑麻花辫的少女。她不会再因死缠烂打就春心萌动,什么是春心?她现在想想,她如今怀念的大概只有1975年美好的自己而已。
陈超将照片收进口袋,算是答应了。
陈德辉又问道,“那我以后能去养老院看她吗?”
“不能。”
董阿姨将付大勤的行李塞进车后备箱的时候拉过施杞,朝施杞手里塞了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件。
“指压器?”
“我之前给大姐买的玩的,你等会儿去给她。”
施杞之前搜索阿兹海默症的时候见过这个,很多人会买给老人防痴呆。
她想过买一个,后来给忘了。
“还有这个。”
一个长条的不锈钢牌的皮手链,牌上刻着付大勤的名字和金姐的电话号码。
是防走丢的。
“你知道?”
“小金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她肯定是怕我这个外人知道了,欺负大姐,我理解的。”
董阿姨原来一直都知道。
施杞觉得这份家政公司联络员的工作她没有选错,她在向外发散善意,也收集着他人的善意。
越来越多的善意们,总能让雾霾里的世界里多点星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