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得知陈德辉醒了之后,外卖买了一个果篮送到家里。
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在家里等着陈德辉挂完水回来,将果篮交到他手上。
“给你的。”
果篮里不都是应季的水果,老杨买的最贵的一种,饱满的血橙,大颗的火龙果,印着商标的猕猴桃,单颗包裹精美的柚子,还有墨绿色的牛油果。
陈德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应该说没关系或者谢谢之类的场面话,但脱口而出的是,“不打了,以后不打了。”
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在客厅,女人的黑发被光线穿过,头上一圈都亮着金黄色的光。
她望着客厅边一圈人,视线最终落在了陈越身上。
“越越?”
陈越抬头的时候,施杞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晶莹。
“诶,妈。”
他脱了鞋没来得及换拖鞋就朝着沙发走。
“黑了。”
女人摸着他的脸道。
“最近太阳大。”
“那就不要出门。”
陈越张口又合上,反复几次,最终还是道,“妈,我最近上班了。”
就算女人担心他,大概过一会儿就忘记了吧。
“做什么啊?”
“给领导开车子。”
“给领导开车啊?那好,跟着领导有出息。”
“妈你不反对我上班啊?”
“你结婚了,要赚钱养家,不过不要太辛苦,身体最重要。”
陈越和施杞等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鼻腔里也都被泪腺影响着。他一手一个大血橙,那是刚才出门的时候陈德辉硬塞给他的。
他说陈越的老婆喜欢吃。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东西。”
陈越这话是对着施杞说的。
十六年前老两口刚从四平路拆迁到了沧波门,一个城北一个城东,生活里总有点小摩擦,但一家人是没什么大矛盾的。陈越和陈超也都有了女朋友。
只是这两个女朋友的口味各不相同,一个人喜欢喝排骨汤,一个人喜欢喝鸡汤。
女人每周都会花上两三百块,买上最好的排骨和鸡,给两个媳妇各烧一份。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现在想起来老两口就那么点工资,一个月不仅要给儿子补贴,还要给两个媳妇烧四顿汤。
女人每个月身上都没剩什么钱的。
一家六口人也在沧波门过渡的房子里其乐融融。
后来政府说要拆迁,为了多分点面积,他们在那小平房上又加盖了一层,竣工的那天,两兄弟买了烟花在门口放。
陈越高兴,他觉得要在屋顶上放才更有仪式感。
他喝了酒,屋顶的水泥又没有干,他从房顶上滑掉下来的时候,女人也在一楼因为惊吓晕倒。
那是她宝贝的儿子。
“后来我就得了肾结石,我妈就变得迟钝还记不清事情,不过我们都没当回事。直到五六年前去医院看,才知道是老年痴呆。”
“所以她很爱你啊。”
“是啊。”
“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后你常来看看他们。”
众人离开单元楼,单元楼外平地上一共就两辆车,一辆是陈越的,一辆是老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