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杞拿起手机,顾唯和孙璐都给了回复。
孙璐的回复和施杞想的一样,先是对家暴行为的指责,但指责就是对她的嘱咐,她要施杞记住,世界上有难的人很多,管好自己就行了。
孙璐强调,施杞做的这些,都不在家政联络员的工作范围里。
顾唯却问得很详细。
——她的子女没有带她去做伤情鉴定吗?
施杞问他。
——做伤情鉴定能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到后宰门,我在后宰门等你。
老杨去炸鸡店买汉堡,施杞和顾唯就去了炸鸡店对面的面条店,是一家镇江锅盖面。
汤清面软,面条筋道,每一根都吸满了卤汁的味道。
两人面前放着一碗,面上面高高地叠了好些浇头,大肉面加了素鸡还加了一个煎蛋。
顾唯在医院吃过了,他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紫色的生蒜。
已经过了饭点了,店里人不多,顾唯剥好一瓣蒜,施杞就吃掉一瓣。
正吃得起劲,就听老板娘冲卷帘门外喊了句,“今天来得迟吗。”
“她妈妈又给她加了一节舞蹈课。”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她身边是一个背着粉红色小书包的女孩。
女孩黑发又亮又顺,后脑夹着一个棕色的蝴蝶结,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施杞侧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今天吃什么?”老板娘问道。
“牛肉面加一碟肴肉。”
女孩看着也就六七岁,她将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放在横条椅子的另一端。
她对面的老人正抽着桌上的纸巾擦拭着面前的桌子。
施杞好奇地看了两眼,桌面是不锈钢材质,在灯光下难以掩藏痕迹,但施杞肉眼没看出有什么油污。
女孩却是习以为常,她盯着将生蒜放进嘴里的施杞,嘴唇轻抿,咽了下口水。
“外婆,我能吃那个吗?”
“不能,小孩子不能吃。”不容置疑的声音。
施杞听了像是犯错误一般,她赶紧夹了一口面。
俗话说得好,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啊,施杞小时候也是这么吃的。
五分钟后,施杞的碗里就只剩汤和葱了。
“你短信里说的伤情鉴定做了能干嘛?”
“用来离婚或者入罪。”
“离婚?你是说那个奶奶?”
“我听你说的那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两个人分开。她如果眼睛不好无法完全自理,又不能接受养老院,其实可以雇住家保姆的。”
“对啊。”
施杞就在家政公司工作,竟然把这个忘了。
金姐说上一回家暴被发现的时候,他们是准备将奶奶送去养老院的。
后来没有送,除了光头老人舍不得放手以外的原因之外,还因为传统的观念让很多人对养老院有偏见。
那如果是住家保姆呢?
董阿姨现在的效果就和住家保姆差不多了。
如果将溧水的八楼卖掉,在溧水买两个小一些的房子,将这两个老人分开。
离婚似乎是个好办法。
“所以如果那个爷爷不愿意的话,有伤情鉴定可以让离婚变顺利?”
“理论上是这样,但那个奶奶才是当事人,得她有离婚的意愿。”
施杞有一次确定,顾唯就是她的福星。
她摸着自己披散的黑发,想起老人满是伤痕的手臂,施杞想管,她要管。
趁她对世界还有热情的时候,她想将那个年迈的女人从淤泥里拉出。
她应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