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找到正帮我整理书册的上清,我蹑手蹑脚地溜到他身后,猛地从后抱住他。
他脊背一震,在察觉到抱他的人是我后,才继续从容淡定地整理书籍:“娘子干嘛呢。”
我娇软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将刚才何奶奶说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重述给他听。
他听罢,随意翻开了我太爷爷留下的那卷阳差笔记,掀开某一页,把内容递给我看。
笔记上那页正好记载着买命的注意事项。
比较重点的一句还特意用朱砂书写:活人阳寿,生死簿上早有注明,买命更改生死簿之举动逆改天意,扰乱阴阳秩序,必遭天谴,慎重为之!
“他这一世的阳寿注定止于后日,想给他买命,就得用别人的命去换。死亡对于人来说,是躲不过去的,投机取巧即便有一半的成功率,但带来的后患却是无穷。”
我捧着那本笔记犹豫:“那何奶奶的这件事,我们到底能不能帮?”
他理了理广袖,温柔问我:“娘子想不想帮?”
我咬住下唇,踟蹰低喃:“何奶奶是我在月城最熟最亲的人,当初我刚搬过来居住,有一回在市中心的书店买书,耽搁的时间太久,等出书店都已经晚上八点了。
坐公交车的时候,车上人太多,我就抱着栏杆站在车子靠前的位置,和别人挤在一起。公交车经过了夜市站以后,上去的乘客更多了,有个男人挤在了我身后,总是……用手摸我……
我想躲,却根本没有挪步的机会。到巷口下车,他竟然也跟着我下来了……我本来想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结果扭头却发现他们还有同伙……
我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是根本打不过他们四五个大老爷们的,就想掏手机报警,然而……我拿过包,才发现自己的包被人用刀划开了,里面钱包还在,就是身份证和手机没有了。
我吓得顿时就慌了神,脚下步子越走越快。那种情形下,我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开锁进家门,我是独居,万一他们趁我开锁的时候把我掳进了家里家门反锁,我可就真的叫天天不灵了。
可他们恐怕也在顾虑我家是否还有同住的家人,走到何奶奶家门口时,突然冲上来拉住了我的手,不许我走,大声冲我嚷嚷着让我还钱,还说我是他女朋友,骗了他几十万块钱,要抓我去警局。
邻居们听见这话都信以为真了,站在远处看情况,一个人都不敢轻易上来解救我……
我快吓死了,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没人搭理我,我以为我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坏人带走割腰子卖肾了。
但危急关头,是何奶奶挺身而出拿着锄头过去救了我,也是何奶奶硬把我从那些男人手里抢回去,将我护在身后,用报警来吓走那些坏人的……
那回也是侥幸,何奶奶的大儿子确实是个警察,何奶奶平时又在巷子里比较有威望,邻居们看何奶奶插手了,还和那群坏人们吵起来了,就也纷纷出头帮何奶奶保护我……”
他听完我的描述,剑眉微拧,目光愈冷:“跟踪你的坏人后来如何了?”
我想了想,说:“后来何奶奶把这件事告诉她当警察的儿子了,也就是沈哥哥的爸爸,沈叔叔就调沿途监控查了下,发现那些人的确就是拐卖年轻女孩的人贩子。
之前还把一个刚来月城上大学的年轻女学生给拐去山沟沟里了,沈叔叔他们顺藤摸瓜,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女孩,可惜的是,那个女孩早在半年前就因为不肯给人生孩子,跳崖自尽了。”
“所以遇见这么危险的坏人,你也敢独居?落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他握住我的手,一脸凝重。
我耸耸肩:“当时的确很怕,但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清清,你知道么,沈叔叔次日带人抓捕他们的时候,之前领头跟踪我的人,被砸死在家门口了。还有一个下楼梯踩到水果皮,摔成了脑溢血……
而这两个人,都是先前碰过我的人,没碰过我的那几个,回去就精神失常了,被抓进派出所以后,把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坏事,全都供认不讳,交代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测,接近我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幸而是撑过来了,不然,迟早出事。”他回身,抬手撩开我额角的碎发,沉沉叹了口气,无奈道:“照娘子这样说,沈家这几年一直在关照娘子,的确,不可见死不救。”
我认真道:“奶奶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她好,这才叫结善缘。”
他斟酌片刻,说:“只能尽力挽救,他的死劫是因前世而起,唯一的突破口,在他夫人那里。说服了他夫人,也许能避一避,但是否能逆转天意,本座也说不准。
除了娘子,本座不会出手同老天爷讨任何人。所以他此劫能否绝地重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都没结婚呢,哪来的夫人?”我听不明白。
上清淡淡提醒我:“那名穿嫁衣的女鬼,就是他沈明朗前世八抬大轿迎娶入门的夫人,女鬼身上的嫁衣,还是她死后沈明朗亲手为她穿上的。”
“前世的夫人,上辈子的老婆?”我顿感震惊,“怪不得谁都不缠专缠沈哥哥呢!上辈子有什么仇,竟然熬到这辈子也不肯放下。”
上清闻言深深瞧了我一眼,一字一句沉重道:“夺爱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