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
“上清,我还要让他们一无所有,我还要把属于我爸妈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一根筷子,都不给他们留!”我趴在他身上咬着牙,一字一句坚定说。
他抬起大手疼惜地抚了抚我脑袋:“娘子尽管放手去干,本座做娘子的后盾。”
“上清……”我闷头埋进他的心房处,任眼泪与额上脏血全都抹在他的深青色衣袍上。
靠在他怀里哭了一阵,我突然想起来:“对了那房间里的狐狸,真的是我爸妈吗?”
他把唇贴在了我额头的伤口上,吮了口血,薄唇染上一抹殷红,出奇的妖冶:“幻术而已,娘子的爸妈都已经魂去二十多年了,若是能来人间索命报仇,也不至于让娘子白受这么多年的苦。”
好像,是这个道理。
“鸡打鸣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我用手背擦擦眼泪鼻涕,准备从他怀里出去,可他却突然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讶:“上清……”
他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抱着我轻轻道:“娘子头上流血了,乖些,我抱你回家。”
他、要抱我回家……
瞧着皎洁月光下那张俊逸清隽的脸庞,我鼻子一酸,突然很感动。
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人,好像也就只有他才会把我当成孩子哄,毫不吝啬地给予我温暖,给予我这种踏实宠爱的感觉……
——
次日下午,德发叔来我家报丧了。
我舅舅舅妈死了,双双吊死在家里卧房的房梁上的。
奶奶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沉默了几分钟,随之双手别后,叹了句:
“都是命中注定啊!早前亲家给他盖房子的时候,我就瞧过,那砖瓦房一楼卧房里,用了楝木做房梁,楝木不做床,不可成梁,更何况还是刷了红漆的楝木,那是死煞啊!
虽说用黄符带包住了头尾,可压一压,可生财,但那种风水邪阵成不了大气候的,迟早会遭反噬。奈何我几次苦口婆心劝谏,亲家都不听,还非听信外地术士的鬼话,坚信什么富贵险中求。
可悲啊,临了,还是应了这个命数,楝木楝木,给他们入殓了!”
德发叔揣着手伤感唏嘘:“这件事,老林也和我说过,头几年还在和我显摆家中房梁上供了招财的玩意儿,所以这些年来,他才能每次打牌都摸大的。没想到,这招财的玩意儿最后竟成了索命的厉鬼!”
说着,德发叔又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坐在奶奶后面抱着红薯啃的我,话中有话地说道:“其实老林老两口的死,归根究底还是招惹到了狐大仙,看事先生说了,那狐大仙只有碧落丫头才能赶走。
昨晚你们要是愿意对老林两口子伸出援手,他们两口子或许就不会死了……当然我也不是怪罪你们的意思,阳差奶奶,我只是觉得,好歹亲戚一场,你们干嘛要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我也知道,碧落丫头以前在老林家吃了不少苦,可人家都说,娘亲舅大,再怎么说,他们两口子也是孩子的舅舅舅妈。”
“德发叔你就别难为我奶奶了。”
我捧着红薯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说:
“是我不想救他们,但他们的死,你也别赖到我身上。我对道德绑架不感冒,他们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这二十多年来自己造的孽,老天爷要收他们,我凭什么管。”
德发叔噎住,憋了几秒钟后支支吾吾说:“可你总得念着些他们的好,当年阳差奶奶病的床都下不去,是你舅舅他两口子看你年幼,怕阳差奶奶病重照顾不了你,才主动出面要走了你的抚养权。
这些年来把你当做自家孩子养,供你吃喝供你上学。虽然他们两口子是偏心自己儿女点,可那毕竟外甥女和亲生骨肉还是有些区别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人的心脏本来就不在正中间,又怎么能不许人偏心呢。
碧落丫头你是被寄养在你舅舅家的,总不能要求你舅舅抛弃自己的子女,事事以你为先吧!”
德发叔是舅舅生前的牌友,两人之前可谓是臭味相投,所以现在他在我跟前不停为舅舅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
“我可没想过让舅舅舅妈抛弃自己的子女只在意我,我甚至连与表哥表姐拥有同等待遇都从没奢求过。从小到大,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他们能把我当成一个人对待,可他们并没有。”
我啃了口红薯,接着冷漠说道:“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近二十年里,我身上大伤小伤没有断过。
他们从没给我买过新衣服新鞋子,他们霸占了我爸我妈的遗产,为自己的孩子买光鲜亮丽的裙子西装,手机项链,名牌手表,而我想找他们要两块钱买个练习本,都要像条狗一样,对着他们摇尾乞怜。
先把他们哄开心了,再伸出手求他们给我。要是心情好,他们会从鞋后跟里掏出两张一块纸票,让我拿上赶紧滚。要是心情不好,我就得跪在厨房里给他们洗碗烧洗澡水。
德发叔,假如哪一天你遭遇不测了,你闺女被你的亲戚收养了,那亲戚拿走了你给你闺女的所有遗产,还对你闺女动辄打骂。
说你闺女是丧门星,怕你闺女命硬克死了他们,把你闺女嫁给地痞跛脚,流氓乞丐,甚至还雇人去欺负你闺女,把你闺女往死里逼,德发叔,你忍心吗?”
“我……”德发叔终于被我堵得没话说了。
正如他老婆说的那样,他这人满身的缺点,却唯独宠女儿宠的入魔,他家两闺女一直是他的软肋来着。
但,要是我爸我妈还活着,我也会是他们的宝贝,他们的软肋……
可这一切,都被老天爷和那丧心病狂的两口子给毁了!
奶奶约莫是头一回见我这么硬气的怼人,有点吃惊,愣了几分钟,无奈叹气给人下逐客令:“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适合去给旁人吊唁,你请回吧。”
德发叔不死心的欲言又止,后来看我和奶奶都已经态度很明确了,只好垂头丧气的无功而返了。
德发叔走后,奶奶才看向我问出了心中疑问:“你舅舅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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