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八子听李虎子这么一说,略带狐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每年这一天,总有手脚不干净的可以在四楼长廊顺出些佛像来,一直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但凡被抓住的,据说都莫名其妙得很,就死了。”
李虎子依旧担忧万分地看着田八子:“我劝你,不是真的非去不可,一定不要去,即便是想去,也叫上兄弟我。”
看着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的李虎子,田八子欣慰地笑了笑:“放心吧,虎子哥,真有事,我一定找你。”
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距离小年,也就还有一个夜晚的距离,连续不眠不休的田八子,此时也是倦意满满。
当下决定,先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明日,定要再探一探那琳琅楼的神龛长廊。
宿舍里的蓓蓓显然比先前出去的时候更加虚弱,而蓓蓓的身体上的七魄也都隐隐泛出些光华,田八子慌忙上前,轻轻摸了摸蓓蓓身体的额头。
一股凉意顺着田八子的手背传来,田八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这是人之将死的前兆啊。
原本倦意无边的田八子,此时哪还有半分疲惫。
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七岁以前的记忆,期望能找到一个可以稳住魂魄的手印,哪怕只是延缓个一时半刻也好。
可无论如何努力,依旧一无所获。田八子气愤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再一次深深地恨自己无能。
一阵虚脱乏力之后,田八子神情落寞地看着蓓蓓,再次伸手抚摸了下蓓蓓的脸庞道:“无论如何,撑住!明日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你。若真的不幸,这黄泉路上,等我一程,来世一起面对这世间的险恶。”
蓓蓓的身体在田八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七魄居然微微闪耀了一下,就好似答应了一样。
一夜无梦,田八子就这么趴在蓓蓓身旁睡了整整一晚。
换上之前唐姗姗生日宴的衣服,田八子神使鬼差地在蓓蓓额头吻了一下,红着脸说:“等我,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直奔那金玉街的琳琅楼。
本就繁华的金玉街,此时早已被小年的气氛烘托得热火朝天。
华服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品味着人间的幸福。
骑在父亲脖颈上的儿童,晃着手中的玩具,吵嚷着要吃冰糖葫芦。
慈爱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问喜不喜欢那一身毛茸茸的新衣。
这世间的美好,都在此刻变得真实而又虚妄。
田八子鼻子一酸,记起儿时印象中的年,也大抵都是这个样子。
爷爷总会在归家的时候,晃着糖葫芦。
父亲也总会搬出一个个精心制作的木制玩具。
妈妈辛勤地打扫着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奶奶慈祥地晒着太阳,笑呵呵地叠着纸钱,说是要让先人们也过一个富足的年。
而蓓蓓,此时孑然一人,躺在破败的板房里,等待着命运可以出现的奇迹。
田八子忽然觉得,穷富原来真的可以区分贵贱。
金钱似乎真的就是衡量幸福的标准。这世道,早已失去了纯真,这人间早就只剩下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