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里不止有酒,还有许多风干的腊肉、腊鸡、腌鱼。
柳召南就坐在这些鱼肉中间,不停的大嚼。
“大头,你不仗义。”他抿了一口酒,冲对面的耿春秋说道。
耿春秋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柳帅,你不该从幽州回来。比起太原府,那里的刀剑起码摆在明处。”
柳召南唏嘘一声,苦笑道,“嘿嘿,一直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唉,说说吧,高力士看中什么了?委屈你这个五品的游击将军,在我身边伏低做小。”
耿春秋凝目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对自己的身世,就从来没有起过疑心么?”
柳召南一愣,忍不住笑道,“一个旁支庶子,还有个鸟身世。”
耿春秋笑了,看看不远处的几人,小声说道,“柳相的嫡孙,可算不得旁支庶子。”
柳召南不动声色的四下扫了一眼,淡淡说道,“为了活命,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耿春秋摇头说道,“任不平不敢杀我。”
柳召南冷笑一声,说道,“那崔琦呢?他也不敢么?”
耿春秋沉默半晌,说道,“柳帅,张守珪身领幽州节度使,又兼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御史大夫,如日中天,圣眷正隆。凭什么被你扳倒?你就没想过么。”
柳召南默默的将一只腊鸡撕开放在陶碗里,又将一小坛酒缓缓推到耿春秋面前。
耿春秋笑了笑,捻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再拎起坛子,灌了一口。才说道,“高将军对你没有恶意。”
柳召南一声不吭,只是望着他。
耿春秋叹了口气,说道,“麟德元年,中书令许敬宗诬太子李忠谋反,受牵连的除了宰相上官仪,还有个叫王伏胜的宦官。”
柳召南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耿春秋盯着柳召南的眼睛,缓缓说道,“此人与柳相极为交好。柳相客死象州后,就是他提早一步将柳相的后人隐匿起来,才躲过天后的追查。这些……柳帅知道吧。”
柳召南不置可否,低下头,又去摆弄那些酒肉。
耿春秋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据说,他手中有张丹方,这个、这个……可使玉茎重生。”最后这几个字低到极处,几不可闻。
柳召南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信?如果真有这张丹方,他自己怎么不用?”
耿春秋苦笑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用?”
柳召南颇感意外,怔怔的望着他,说道“他……他真的……?”
耿春秋点点头,说道,“应该确有其事。而且这张丹方极有可能落在柳相的后人手中。”
柳召南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怪不得,你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个所谓的丹方,我连听都没听过。”
耿春秋笑了笑,说道,“这种逆天之物,得之本就不易,除了权势开道,还得有大气运在身才行。况且,真要这么容易就到手,还会轮到我么?”
柳召南默然。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崔琦靠在墙上,看着九娘将药粉撒在任不平的胸口,再用手不停的揉搓。
任不平看了看远处的柳召南与耿春秋两人,笑道,“这些招数你不是之前都用在我身上了么?吓之以威,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崔琦点点头,笑道,“应该差不多。这是个烫手的东西。杀了算了。”
任不平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王家那两个呢?”崔琦有意无意的扫了九娘一眼,问道。
任不平叹了口气,摆手说道,“我与王家有些渊源,不好直接下手。再等等。哎呦,轻点。”
九娘鼻子里哼了哼,笑道,“轻不了,奴家天生就笨手笨脚,比不得人家高门贵女。哼,我去那边清点一下,看看剩下的吃食够几天嚼用。”说完,起身径自走了。
“呵呵,她好像生气了。”崔琦望着九娘的背影,笑着说道。
“好像是这样。”任不平看着胸口的淤青,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崔琦敛了笑容说道。
“这不奇怪。因为你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任不平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你肋下的这枚刺青倒是挺别致,是狼还是狗?”崔琦望着他的左肋,说道。
任不平笑了笑,说道,“是不是看着眼熟?”
崔琦目光闪了闪,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在意。确实有点眼熟,很少看到有人在这地方刺青。”
任不平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其实,你想起来了。是么?”
崔琦呵呵一笑,说道,“啊,好像……那个什么四王子的胸口,也有一个跟这差不多的刺青。”
任不平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是么?”
崔琦干咳一声,干笑道,“其实,天底下的刺青都差不多。就算一模一样也不代表什么。”
任不平微微一笑,说道,“就算代表什么,也没什么,反正他又不在跟前。”
崔琦眼睛瞪得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错怪他了。”白颜敏敏望着面色坨红的王琦君说道。
王琦君揉了揉面颊,小声的说道,“谁?”
白颜敏敏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出路。”
王琦君一怔,期期艾艾的说道,“你是说……那……”说着看向那洞口。
白颜敏敏也转过身,望着洞口说道,“所谓的密道根本就没有挖通。”
王琦君大惊,“你们……”
白颜敏敏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进去以后才知道,为此还差点伤到九娘。”
王琦君沉吟半晌,咬牙说道,“我去找他问清楚。”说完向着任不平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