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了?”王琦君抿嘴一笑,小声说道。
任不平干咳一声,对柳召南喝道,“你废什么话,赶紧走。”
柳召南抱着头就钻进人堆里了,心中叹道,你确实够爷们儿。
“任不平,你就不想知道王琦君是如何中的曼陀罗么?”崔琦打了个哈哈,一字一句的说道。
任不平苦笑一声,摇头说道,“看来不怕死的,远不止我一个。”
崔琦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向九娘等人大手一挥,说道,“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没有动疑?也罢,如果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群人里不光有我的人,有太子的人,甚至还有李相的人。你还肯放他们走吗?”
任不平一转眼便看到人群中几张忐忑不安的脸,微微一笑,指着身后,问道,“此为何物?”
那是酒肆内唯一的一堵墙,白垩粉刷,原本雪白,只是如今已经污秽不堪。
唐人好酒,至半酣,便喜欢趁着酒意涂抹两笔。加上方才的几场大战,除了斑斑血迹,居然还有半块儿头皮连着毛发黏在上边,让人看着胆寒。
“血迹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哦,还有半块儿头皮。谁的?”崔琦不明白他的用意,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笑道,“怎么?还有你的墨宝?这个时候,你让我看这些?”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望向那面墙壁。
“这是面白墙。虽然为血迹所污,但它仍是一面白墙。”任不平收敛笑容,淡淡的说道。
崔琦有些明白了,冷笑着指了指王琦君,对他说道,“你一面做着强盗,一面念着道德文章。不觉得有些无耻么?”
任不平苦笑一声,抬眼望向窗外,淡淡的说道,“呵呵,说来可笑,杀人放火的事情做的多了,就总想劝人为善。没法子,我是没的选,回不了头了,但他们也许还有的救。”说完望向那些人,说道,“血迹也好,白墙也罢。就看你们怎么选了。我的确不能一面绑着人质,一面还给你们说教。那样太无耻。但我仍然希望,经历此番变故,你们能看清楚一些东西。也就不枉我今日所为。白颜将军,不平拜托了。”说完,手中短剑急速在空中划了三下,竟是以剑作揖。
阿福眼睁睁看着短剑离开小娘的脖颈,急忙以眼色示之,无奈小娘不知在想什么,痴痴呆呆的毫无所觉。
人群中突然跳出几名男女,一边肆意哭嚎,一边奋力狂奔,出了房门,转眼便消失于夜色中。
阿荣叹了口气,急忙追了出去。
白颜敏敏望着任不平,良久之后才柔声说道,“等我回来。”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赫乐对着任不平长长一揖,说道,“二郎,某家去了。”说完招呼着几人,缓缓行出酒肆。
到了门外,九娘的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咬牙自语道,“二郎,记住你今日的话。”
“任不平,你可以放开小娘了。”阿福看着空落落的大厅,恨声说道。
“不急,你们退后些,免得惊了他,又多划我几剑。”王琦君轻抚颈间,淡淡说道。
任不平干咳一声,装作没有听见,对崔琦笑道,“怎么?还打算与我争一争这匪首的名头?”
崔琦望着他,慢慢露出笑容,“其实,你有的选。不是么?”
史家沟外。
重骑在前,弓手伏于后,密密扎扎,皆静立不动。
赫乐领着人群站在一箭之外,等着放行。
此时,雨小了,风却更狠了。
“大头,你眼力好,能看清重骑的番号么?”柳召南缩着脑袋,四下踅摸。
耿大头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摇头说道,“看不到。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柳召南向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就为了一本书,搞这么大阵仗,你信么?”
耿大头迟疑了一下,也小声说道,“为了这本书,死了一个银青光禄大夫,那可是从三品的王府总管。跑了的那个,虽不知道是哪里的将军,但那身手,你见过么?反正我只在话本里听过。柳帅,你说,这书里到底有什么啊?能让他们下这么大的血本。”
柳召南望着远处,长吁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倒也是。唉,有些事儿不是咱能操心的。倒是那九万钱,啧啧,怕是打水漂了。”说完觉得一阵心慌,便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耿大头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没想到,任不平也是条汉子。”
柳召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活着才能作汉子。死了……算了,中元节多给他烧点纸钱吧。”
重骑之后,立着三人。
除了白颜敏敏与阿荣,还有一人,身着革甲,手持马鞭。
“徐参军,事情就是这样。”阿荣说完,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
“想要见我?呵呵。那个王琦君,你瞧着如何?”徐参军晃了晃手中的马鞭,微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个……卑职看着,倒有几分模样。”阿荣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知道了。白颜将军,你既然遂了心愿,便早些去吧。安西路途遥远,还请一路保重。”徐参军冲着一言不发的白颜敏敏抱了抱拳,笑着说道。
“不急。”白颜敏敏左手拎着头盔,淡淡的说道。
“你……”徐参军正要开口,却听到远处一阵嘈杂,便停下来观望。
不多时有人跑过来,抱拳说道,“启禀参军,那群人发生内讧……”
白颜敏敏大惊,穿过重骑的间隙,就看到等着放行的那群人已经乱成一团。
身后传来徐参军的声音,“你去让明仑带两火人先去围了,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白颜敏敏将头盔扔给阿荣,说道,“徐参军,事出蹊跷,我也去看看。”说完不待回应,就近拽过一匹秃马,抓了鬃毛,翻身而上,急奔过去。
眼见徐参军的脸色变了,阿荣心下一寒,知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