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换一锅凉水进来!”
“沈忠,又漏气了!去再弄一块布来!”
“柴火不够用了!沈和,去搬柴火!”
隔老远,就能听到沈毅那慵懒的嗓音,在不停的指使沈忠三人。
三个人一上午就没闲着,一会搬糯米,一会换水,这些都弄完了,还要搬来大量的柴火维持灶火温度。
三人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脸上都是汗水,但奇怪的是他们对于沈毅这样的做法却没有丝毫不满。
反而,在沈忠的脸上,还有一丝“满足”的笑容。
“喂喂喂,你们三个,赶紧拿个新的陶瓮过来啊,这个又快满了!”沈毅嘴里说着那些着急忙慌的话,却稳稳当当的坐在一旁的草垛旁,嘴里咬着一根稻草梗,一脸的悠闲。
沈忠和沈和听见沈毅的话,两人一手拎着一个小腿来高的泥瓮,赶紧跑到蒸酒的灶前,小心翼翼的挪走已经快要装满酒液的泥瓮,然后再把新拿来的那个空瓮放在出酒口。
沈忠趁沈毅没看到,换瓮的时候还偷偷用手点了一点酒液,塞进嘴里咂了咂。
“嘶~~~哈!”沈忠一脸过瘾的品尝了一下酒的味道,然后意犹未尽的将装满的酒瓮用土布和稻草制成的塞子堵了起来,防止酒液挥发。
挥发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公子说了,不堵紧了,赶明这酒就会变成水,那就不值钱了。
这话让沈忠记住了,不堵紧了,就不值钱了,卖不了那么多钱,那就是亏了!
所以沈毅眼看着沈忠已经用酒塞塞住装酒的大瓮以后,又找来一块土布,在瓮口又紧紧地裹了几圈,这才踏实的将酒瓮搬到一旁的阴凉地存放。
只是那布沈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沈忠前两天烧砖穿的那件衣服?”他心中忽然反应过来。
真他娘舍得啊
对于沈忠这样节俭到有些吝啬的人来说,自己的衣服那可是宝贝!
然而竟然舍得扯成布用来裹瓮口,也是让沈毅不禁感叹
“他娘的,又得给他弄一身衣服,亏大了啊”沈毅托着腮,一脸无语。
三人又忙活了有半个多时辰,灶上蒸馏出得酒又装满了两个大瓮,出酒口的液体也慢慢的变得细小了。
“沈忠,别装了,最后的酒尾不要了!”沈毅冲沈忠喊了一声。
“是,公子。”沈忠嘴上答应的痛快,可脸上却是一副肉疼的表情。
“师父师父,这次弄了有九个大瓮!算下来,得有六七石酒呢!”四喜一脸开心的跑了过来,蹲在沈毅旁边,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道。
沈毅听了,不在意的撇撇嘴,将口中的稻草梗吐掉,“一共用了十五石的稻米,才出了六石多的酒,出酒率也太低了”
说完,他站起身子,一边掸着袍子上的土,一边嫌弃的说道:“这种水平,真要大规模酿酒,裤子都得赔进去。”
“那不是因为师父您不让我们把一开始的酒液也装起来嘛,那些要是装上肯定还有不少。”四喜在一旁念叨着,话语里似乎有些心疼被沈毅浪费的酒头。
沈毅瞥了他一眼,轻声道:“白痴,一开始那些东西不让你们接,是因为那玩意能喝死人,你们三个以后要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还酿酒,这酒头酒尾都不能要,甭管他香不香,要是不听话,以后你们三个就别干这活了!”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冲沈毅拱手施礼,口中称是。
看他们这副模样,沈毅就知道这仨人没往心里去,但理解不理解不是重点,只要照做就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理解”。
“行了,把酒放在阴凉地方放好,沈忠你到时候跟村里的信差说一声,让他往会稽郡捎个口信,通知一下裴祁,就说他要的东西给他准备好了。”沈毅拍了拍手,又吩咐道。
“是,公子。”沈忠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去找左溪村的信差了。
这时候的交通不便利,通信也极不发达,平日里人们想要传递一些消息,难度极大。官府设立的驿站,只能用于官面,寻常人家是万万使不上的。
而寻常人家若是想跟远亲或是离家的游子传递消息,只能去托请专门负责附近几个村子中此事的人,而这种人,被称作信差。
通常情况下,信差会跑上几十里的路,把口信,或者书信传递到县,或者郡内。
至于相邻的村子之间,那基本就是自己跑着就去了。
信差这个行当,一般都是祖辈相传的,年轻的时候,跟着自己的父辈跑上两次传信的山路,而后就自己开始跑,捎信传书,一走就是一辈子。
直到自己老了,走不动山路之前,再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一两次这条他们跑了一辈子的“邮路”,而后,新的信差便出现了。
左溪村因为村子比较大,相对来讲人口也多些,附近几个村落的信差自然就是由左溪村的人来做了。
左溪村的信差名叫吕远,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此时的他正巧在整理自己的行囊,在家呆了快两个月,也要再走一趟邮路,跑跑信了。
“大远啊,你这次又要走几个月啊。”吕远身边,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心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