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听到神宗皇帝的回答,如遭雷击。
“陛下,你就不要拿臣开玩笑了,若是臣那个纨绔的孙子能写出这般镇国之诗来,臣就是现在死在陛下面前都愿意。”
这不是开玩笑么,这可是能引动天地文钟鸣响四声的镇国之诗,自己那个孙子有几斤几两,沈烈心中还是有数的。
神宗听到之后大笑不止,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烈兄,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讳言,你当真不知安儿之才?”
沈烈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陛下您也清楚。
从小到大,我给他请了多少先生。
就是连翰林院的学士,我都请到府中去了,可是没有一位先生能教满他一个月。
武道更是我亲自教授的他,可是到现在都未入品。
这些臣本不想说的,真是丢人啊。”
神宗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看来你那个好孙子,连你都瞒着了。
他瞒下了所有人。
若不是此次妖书案牵扯到他,他还会继续再瞒下去。
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心性,当真是大智若妖啊。”
镇国公沈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这诗……”
沈烈连想都不敢想。
“刘洪,告诉镇国公,这诗是哪位大才作的。”
“喏。”
刘洪清了清嗓子。
“这首《石灰吟》乃是镇国公之孙,镇国公府世子殿下沈辰安所作。
此诗作于悬剑司,是世子殿下自证清白之诗。”
刘洪脸上挂满了笑意,他十分理解镇国公的心情。
沈烈一个趔趄,差点惊坐在地上,还好旁边有个凳子托住了他。
他纵横沙场,大杀四方之敌,何曾惧过。
刚才那一瞬间是他此生最狼狈的时候。
“陛下……当真?”
沈烈仍旧有些无法置信,他希望陛下再帮他确认一次,金口玉言,总不会有假。
“烈兄,这真是安儿作所,一开始我也不信。
我把他召于大殿之上,他谈吐举止,和先前判若两人。
许是作出了这首镇国之诗,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下去了。
天下人都认为他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他从未辩驳,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个污名。
也许烈兄你你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安儿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若又是惊才绝艳之辈,那朝中众臣定会针对烈兄你。
手掌重兵,后继有人,谁不忌惮。
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自小便隐瞒起自己的才华,以纨绔一面示众。
他想得很长远,为了镇国公府,他必须如此。”
沈烈回想沈辰安自小到大的一幕幕。
自己那个孙子确实纨绔了一些,可是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明他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难道,安儿真的……”
镇国公沈烈感觉像是做梦一般,脑中一片云山雾罩。
“若是安儿真有如此之才,那臣就是现在死在陛下面前也值了。”
沈烈鼻中有些酸涩。
他三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沙场之上,他的三个儿媳也全都身死。
他以为是自己此生杀伐过重,祸及子孙。
唯一的孙子,还是个纨绔,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省心过。
他以为是苍天对自己降下的报应。
他一生杀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清了。
有时候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业果。